“是麼,還以為你的膽子會更大些。”許照秋從沙發上拾起點歌的平板,“今晚是專門帶你來玩的,想唱什麼歌,我幫你點。”
時涵抬起手指,緊張地刮了刮唇下的小痣,“我就不唱了……”
滿屋子樂壇大佬,他哪敢開嗓?
“在前輩們面前表現的機會可不多,放開點,上次不唱得挺好的嗎?”
雖然但是——
想勾搭的男人沒來,實在沒興致唱。
許照秋卻不管他,自作主張地點了幾首熱門歌曲,
時涵只好接受。
稍坐了一會兒,可能覺得無聊,他煙癮犯了。
在場的老師們極其愛護嗓子,沒一個抽煙的,雖然包房里不禁煙,但讓老師們吸二手煙,似乎不太禮貌。
他便找了個借口,獨自離開,剛走出去沒幾步,迎面走來兩個男人,其中一個是他熟悉至極的人。
四目相接,時涵頓住腳步。
“哥……”
駱星遙本來笑容滿面,看到他,臉色如一朵迅速凋謝的花。
他在不遠處停下,形同質問:“你怎麼在這兒?”
時涵眼底冰冷,心里懟了句我怎麼不能在這兒,卻沒說出口。
他還不是駱星遙的對手,過去吃過的虧夠多了,沒必要上去硬碰硬。
兩人僵持住。
與駱星遙同來的男人頗感興趣地上前,“星遙,這就是你弟弟?”
駱星遙緩緩有了笑意,轉頭說:“萬總,這就是我弟弟,本來準備過幾天再帶他來見你,沒想到這麼巧,這就見到了。”
聽著兩人的對話,時涵心里像有鼓槌落下,沉重一擊。
又要算計他了。
被呼作萬總的男人接近中年,額頭刻有皺紋,腹部凸起肚腩,鼻頭泛起一層油膩的亮光。
他眼珠子極小,色瞇瞇地打量,“不愧是星遙的弟弟啊,你們家基因真好,在網上看見照片就知道是個小美人,沒想到真人還要美,啊,哈哈!”
駱星遙雙手疊在小腹,滴水不漏地客套著,“那當然了,小涵的媽媽就是大美人,他才十八,再過兩年氣質開了,還要更迷人。”
時涵情不自禁地打了個冷顫。
“小涵”這個稱呼從駱星遙嘴里出來,令他渾身惡寒。
兩人還在品頭論足,像在衡量要不要入手一件商品:
“十八,好.嫩——不是,好小啊,沒念書了?”
“不小了,都上大一了。”
“哦哦,聽說現在的大學生一個比一個會玩,小涵這麼漂亮,有男朋友嗎?”
本來是向著時涵問的,駱星遙卻半點不給開口的機會,自然而然地替他回答:“我們家小涵很乖的,從來沒談過男朋友。”
時涵頓時明白了他的潛臺詞——很聽話,還是處。
駱星遙笑容溫和親切,絲毫看不出他們兄弟間水深火熱的關系。
“小涵,這位是萬常山萬總,最近準備投資一部網劇,男主角位置空缺,萬總很鐘意你,還不快過來打個招呼?”
按照合同上的條款,駱星遙確是有權利給他安排替演之外的工作,但突然這麼好心,擺明是黃鼠狼給雞拜年。
萬常山的名號他聽過,和組里的周導演一丘之貉,這明顯是要把他往火坑里推。
他冷冷別開臉,虛與委蛇都沒有,態度明確,界限清晰。
萬常山尷尬了下。
駱星遙不慌不忙地說:“萬總,不好意思,這孩子從小被慣壞了,不喜歡人情世故。”
時涵嘆為觀止,這不就是說他沒禮貌沒情商嗎?
駱星遙繼續說:“小涵唱歌很好聽,正好遇到了,讓他給你唱首歌吧,就當給你賠罪。”
萬常山滿意地點頭,“還是星遙做事情周到,不過我也沒生氣,小孩子嘛,有點脾氣才可愛。”
時涵又是一陣惡寒。
他干脆抬腳走,一刻不想多留在這兒忍受視覺騷擾。
駱星遙伸手攔住,“你去哪兒?”
他冷冷道:“我有事,你自己去給他唱好了!”
“小涵。”駱星遙滿臉無奈,“不要鬧了,哥哥也是為你好,之前就是這樣才沒有劇組愿意要你,好不容易給你找到了機會,要知道珍惜,就算你是我的弟弟,也要有自己的作品才能被人看到啊。”
時涵被這番無中生有的話驚到腦仁兒發麻。
首先,很多劇組要他,是駱星遙不放人,其次,就因為他是駱星遙的弟弟,曾經在某音發過的唱歌視頻都被逼迫刪除了,他怎麼讓別人看到作品?
不知是真的不明所以還是早就串通一氣,萬常山附和說:“你看看你哥,多為你著想,你也不小了,該知道你哥在外面有多辛苦,當著外人的面讓他難堪,這可不對!”
“沒辦法,誰讓我是做哥哥的,父親走得早,我不照顧他誰照顧他?好了,別鬧了,跟哥哥走吧。”
時涵注視著惺惺作態的兩人,唇角竟是悠悠揚起。
“哥哥對我的照顧,我這輩子都不敢忘,不過,今晚我是陪照秋哥哥來的,要是跟你走了,照秋哥哥肯定要生我氣。”
他故意把“照秋哥哥”四個字念得抑揚頓挫,語氣曖昧,仿佛兩人之間存在不可告人的關系。
只是,話音剛落,一道意想不到的沉冷嗓音從身后傳來:
“時涵,你在干什麼?”
像行竊的小偷當場被抓,時涵猛地回頭,“——杜先生?”
另外兩人也是一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