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策下意識地解開安全帶,猛地撲向駕駛室,把池越牢牢護到自己身下。
小貨車避讓不及,撞上他們的車尾,許策的額頭被直接撞到了車窗上,碎掉的車窗玻璃渣沿著許策的胳膊和脖頸飛過。
劇烈撞擊中,不知是誰的手摁到了中控臺的屏幕上,正在播放的音樂切到了電臺,失去意識前,許策聽到娛樂臺的主持人正在播報一條剛剛收到的重磅消息:“影帝許策不雅視屏曝光!入行多年從未傳過任何緋聞的許策,六年前在S酒店被拍到的不雅視頻首次曝光,視頻中,許策……”
狗仔手里的閃光燈此起彼伏地閃爍著,四周是嘈雜喧囂的汽車鳴笛聲,許策的面色一寸一寸變得慘白,喉頭涌起一股腥甜的血沫,劇烈跳動的心臟似乎要沖破胸膛,耳膜鼓噪的囂鳴聲里,他隱約聽到了急切焦急的聲音,是誰在喊他的名字?
身體里流淌的血液似乎正在逐漸冷卻,許策像是回到了大雪紛飛,寒風料峭的那日初春,他緊緊抓著手機,想給池越打一個電話,想對池越說“我愛你”,然而直到闔上雙眼,他也沒能說出口。
漫天大雪中,世間靜寂無聲,只余他一人。
許策閉上眼失去了意識,而這一次,終于有人將他用力地抱在懷中。
無人的墓園,鵝毛般的大雪從彤云密布的天空中飄落下來,許策手持一捧顏色艷麗的玫瑰,沿著高高的石階一路向上,每座石碑都覆蓋著極厚的白雪,不知道走了多久,許策才終于來到父母的墓前。
墓園地面濕冷,許策卻毫不在意地坐了下來,他眼中帶笑地看著雙人墓碑上爸爸媽媽定格在三十歲的模樣,雪花紛紛揚揚,石碑上風華正茂的一雙璧人,也微笑地看著他們最愛的寶貝。
許策轉過身背靠在冰冷的石碑上,慢慢仰起頭,看向陰沉的天穹,碩大的雪花像鋒利的冷箭密不透風地朝他刺過來。雪虐風饕,每一片雪花都像背負著沉甸甸的重量,越來越大,越來越重,越來越清晰狠戾地砸在許策的臉上身上,然后悄無聲息地穿透每一寸皮膚和筋骨。
許策覺得有些冷,他用手臂緊緊抱住自己,天地間黑壓壓的一片,他的視野里出現了許多黑白色的顆粒,漸漸地掩蓋住了漫天的風雪,掩蓋住了他所能看見的全部……整個空間像是在不斷地壓縮,賴以呼吸的空氣被逐漸抽干。
許策唇舌皆麻,胸腔劇烈起伏,幾乎快要喘不過氣來。
他無助地睜著雙眼,一瞬間五感全部喪失,看不見也聽不到,也許在下一秒,心臟也會停止跳動……他掙扎著往前爬,混沌的大腦里只余一絲清明,他要活下去,他一定要活下去,他才重新找回他的愛人,怎麼可以現在就死掉。
身體深處的疼痛讓他禁不住想要痙攣成一團,然而他仍然拼了命地往前爬,即使看不到也聽不到,他也要一寸一寸地爬回到池越身邊。
寂靜無聲的世界里,他見到無數的嘴在他眼前蠕動,他雖然聽不到聲音,但他知道他們在說什麼。
數不清的嘴無聲地,一遍一遍地告訴許策,“因為你,池越身敗名裂,一無所有,你滿意了嗎?你高興了嗎?你如愿以償了嗎?”
許策驚恐地回頭,見到由無數黑白顆粒組成的池越正站在他的面前。
池越的胸口被由千萬張口舌匯聚而成的利劍,剜出一個巨大的血肉模糊的洞,卻依舊向他伸出了手。
池越對許策說:“哥,不要怕,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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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章 他不會讓自己睡太久的
池越的胸口被由千萬張口舌匯聚而成的利劍,剜出一個巨大的血肉模糊的洞,卻依舊向他伸出了手。
池越對許策說:“哥,不要怕,過來。”
許策干涸赤紅的雙眼里終于淌下滾燙的淚。
池越被禁錮在與他咫尺之遙的距離,許策想,只要再往前爬一點,就能抓住池越的手。
許策的身體不停地抽搐,極度的窒息感中,他仍舊拼盡全力,一點一點地往池越的方向挪動,終于在徹底失去意識前,指尖碰到了池越一直沒有收回的雙手。
許策的手被池越緊緊地攥在掌心里。
許策想,池越的手,真的很有力,也很溫暖。
六年后,孤注一擲的許策拼盡全力地奔向池越,而池越抓住了他的手,再一次救贖了他。
外資醫院VIP病房,池越已經兩天一夜沒有合眼,他一直守在許策身邊,連去做檢查時也沒有一刻松開過許策的手。
祁青泓終于從國外趕了回來,他推開病房門,看見許策安靜地躺在病床上,面容蒼白憔悴;池越坐在病床旁,眼下覆著一層淡青色,眼神卻平靜從容,身上穿的衣服也很干凈清爽。
祁青泓也看見了他們彼此緊握的雙手。
池越將許策的手輕輕放進被子里,站起來看著祁青泓的眼睛,“我要知道事實的全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