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頓安靜的午餐,池越吃得很快,放下碗筷的時候池越對許策說了聲謝謝。
許策小聲說不用謝,站起來收拾餐桌,過了會兒,池越回到餐廳,手里拿著一瓶藥油,讓許策把褲子卷起來。
許策連忙擺手,“不用了,都快好了。”
池越面無表情地看著許策,沒有講話。
許策在池越的目光下越來越慫,他只好重新坐回到餐椅上,硬著頭皮把褲腿卷起來。
撞傷處青紫一片,腫脹得厲害,瘀血布滿了整個膝蓋,池越頓了兩秒,然后彎下腰半蹲在許策面前,干燥溫暖的手掌很輕地攏住那片刺得他眼睛痛的傷痕。
許策本就鼓噪不安的心跳,驟然間又快了幾分。
池越打開瓶蓋,將藥油倒在掌心搓熱后,覆上許策的膝蓋輕輕揉搓。
許策全身都在細微地發抖,不知道是因為疼,還是別的原因。
池越問他,“很痛?”
“不痛。”許策小聲回答。
過了好一會兒,許策忍不住解釋道:“小崽,我…不是故意撞傷膝蓋來博同情的,拍戲難免會受傷,是意外。”
“嗯。”
簡短的兩句對話后,餐廳里又恢復了難堪的寂靜,許策努力憋回眼底的濕意,他不敢看池越的臉,只好轉過頭看向客廳,雙手藏在身后攥得很緊。
客廳放著一個行李箱,隔了好久,許策輕聲問道:“小崽要出差嗎?”
“去SY市一周。”
許策點點頭。
池越不理他,他心里難過,池越愿意和他說話,他心里卻更加難過。
想到接下來又要有一周的時間見不到心心念念的人了,許策忍不住說道:“SY市現在是冬天吧,雖說那邊的冬天也不太冷,但早晚溫差挺大的,要多帶幾件厚衣服。
”
“好。”
許策問得很小心,“待會兒…我幫你收拾箱子好嗎?”
池越抬頭看了許策一眼。
池越的五官比學生時代更立體了,眉眼深邃,帥得扎眼,當池越安靜地看向他時,許策根本無法招架。
他豁出去,鼓起勇氣說道:“你工作忙,我幫你收拾箱子可以節省你好多時間。”
池越給許策揉好膝蓋,洗了手去書房開電話會。
幫忙收拾行李的提議,池越沒點頭,但也沒有明確拒絕,所以許策厚著臉皮走到二樓。
許策先查了下天氣預報,未來一周SY市白天氣溫在十五度左右,晚上最冷的時候只有八、九度。
許策思討,以小崽工作狂的作風,得多帶些正裝,襯衫至少要準備十件,西服外套也得多帶幾件,小崽不怕冷,厚的衣褲帶兩套應該就夠了。
許策站在衣帽間里有些猶豫,是帶黑色的大衣,還是深灰色的?許策想象了一下池越穿深灰大衣的模樣,肯定超級帥,嗯,不能讓他打扮得太好看,身邊本來就一位形影不離的助理帥哥,萬一再被別人看上怎麼辦。
最后,許策把黑色的大衣疊好裝進箱子。
許策想在池越家多磨蹭一會兒,行李收拾了很久,后來實在沒有可收拾的了,只能回到樓下。
下樓前,許策躲在書房門外偷聽了一會兒池越開電話會,小狼崽現在的英文講得真好呀,發音標準,語速流暢,完全不像幾年前,一提到復習英文就撒嬌耍賴,摸魚偷懶。
許策將額頭輕輕抵在書房門上,橫亙在他們之間的從來不是一扇門或是一堵墻,而是一句解釋……
過往的兩千多個日夜終究無法填鋪,許策想,如果池越愿意重新給他一次機會,未來的每一分每一秒,他都不想再有缺憾。
許策下樓后,熟門熟路摸進廚房。
小洋樓內部重新翻修過,但格局同原來基本一致。
池越從小就不愛做家務,水斗里泡了好幾個用過的水杯,許策把廚房簡單收拾了一下,水杯洗得光潔锃亮。
池越在樓上開會的聲音隱隱約約傳到樓下,許策在廚房里忙,心里覺得特別寧靜。
許策知道,今天是因為膝蓋受傷了,池越才會心軟讓他來家里上藥,池越本就是個面冷心熱的人,就算是普通同事受了傷,池越應該也會這麼做……待到下次,肯定沒這麼容易進到家里來了,所以就算丟臉,今天無論如何都得想盡辦法多待一會兒。
最好,待到吃好晚飯,洗好碗再走!
打開冰箱,冷藏室只有瓶裝水,連顆雞蛋都找不到,許策想給池越再做頓晚餐的計劃落空了。
許策不敢出門買菜,只好走回客廳的沙發上坐好,他想,“雖然確實是我故意賴著不走的,但是如果不打聲招呼就離開,是很不禮貌的,所以等小崽開完會,和他說過再見后我再離開。”
池越下樓的時候,整個一樓都安安靜靜的,廚房也沒有動靜,心底深處那個隱秘的位置突然間就變空了,直到走過扶梯轉角處,重新見到那個人。
太陽已經下山,濃金赤紅的晚霞鋪陳在天空,炫目的光影傾灑在許策臉頰上,整張臉越發明艷動人。
許策窩在客廳的沙發里睡著了,蜷縮著身體,是拘謹的睡姿。
池越回到樓上找了條毯子下來,動作很輕地蓋在許策身上,然后垂眸凝視著他的睡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