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時候, 對競技比賽指手畫腳的那幫人根本不懂規則, 甚至都沒有完整地看完過一場跳水比賽。
跳水比賽受賽制的影響,一直都以時間長、規則多、跳躍復雜著稱,就連奧運會的決賽都有人是跳著看的。它不像乒乓球比賽那樣連貫, 節奏急,得分快,又不像花滑那樣分成單元, 一氣呵成。跳水一場比賽下來最起碼一個多小時,能完完全全看完的大部分都是跳水項目的狂愛者或者某個運動員的支持者, 要麼就是同行或者教練。
真正能靜下心看完的人才不會對剛剛下場的運動員說三道四,饒是顧風的脾氣再好這時候也變了臉色,在直播間里垮了一下神情。
如果要是和顧風很熟悉的人就會知道這時候他是準備要生氣了, 連裝都懶得裝一下。
“那個……主持人, 能不能把話筒給我一下?”陸水這時開口,差一點就叫出熟悉的名字來, 但是最終還是決定改為主持人更加專業。
宋嫆進退兩難,因為顧風和陸水兩個人都在看她,顯然都想要這個說話的機會。按照以往的采訪經驗進行分析,話筒其實遞給顧風更為合適,畢竟顧風的經驗豐富,也更知道如何面對險惡環境,最主要的是他還顧全大局,哪怕把話說到死胡同里了也能潛移默化地圓回去。
可是,宋嫆又很想給四水這個機會,聽聽他的心里話。
“讓四水來說吧。”最終,顧風幫宋嫆做了決定,臉色終于有了幾分暖意。陸水扭過頭看,才發現隊長的臉色竟然都氣白了。
宋嫆還沒看出顧風生氣,可是陸水卻知道。
于是陸水明明很想拿話筒還是忍住了:“讓隊長來說吧,他說的比我更細致。”
“沒有的事,你先說。”顧風這才笑出來,剛剛的低氣壓一帶而過,“你沒說到的我來補充就好。”
“既然顧隊已經這樣說了,來,咱們把話筒交給陸水同學。”宋嫆將話筒遞過去,但同時也和顧風使了眼色,萬一他說不好你可千萬要救場啊大兄弟,這可是直播,播出去就播出去了沒有后悔藥。
“謝謝主持人,也謝謝隊長對我的信任。”陸水接過話筒,兩只手拿著倒顯得很鄭重,“大家好,我是陸水。”
說話很生硬,但也很真誠。顧風沒再說話,而是將現在的直播間交給了四水。
察覺到采訪氛圍有些冷了,陸水趕緊對著鏡頭笑了笑:“大家好,預賽剛剛結束,我很開心。”
[陸水同學你好啊!]
[為什麼顧隊叫你四水啊?好奇!]
[沒關系,慢慢說,我認識的運動員都不善言辭。]
[總有不好的聲音,但是希望你們不要受干擾,請尊重運動員。]
看到評論區暫時沒有挑事的顧風緩緩放下敵意,直播畫面里的面部表情一再放松。陸水抿了抿嘴,自己算是不善言辭嗎?應該不算吧,和別人交流的時候還是很流暢的,說話都沒有問題。
只是自己之前太久沒交流過,經常抓不到溝通的節奏,比如現在,他好多話要說,但是一股腦兒地涌上心頭,堆積在喉嚨里了。
“現在咱們的這個評論區真是刷新飛快啊,大家別著急,咱們給陸水同學一些時間,畢竟他剛剛從跳水館過來,思維還在比賽模式。
”宋嫆開了個玩笑,將談話氛圍往輕松愉快去調動了。陸水也點了點頭,直播間里現在的觀眾人數有五千多,他頭一回對這麼多人使用點頭社交。
“大家好,我叫陸水,隊長叫我四水,是因為我改過名字。”陸水慢慢地說,“我哥也叫我四水。”
顧風微不可查地翹起了嘴角:“咳,是的,我們一起長大,從很小就認識了,我和他哥從小就這樣叫他。”
“原來你們不僅是搭檔,還是竹馬。”宋嫆感嘆,其實她早就知道了。
“是的,我和隊長從小認識,我們在一起……跳了很多年。”陸水笑了笑,“剛剛,我看到有人說如果不能取得名次就是打臉,我很不認同這種說法。”
“我也不認同。”顧風補充,“打臉這個詞,我個人認為是不懂裝懂又被人當面指出了錯誤導致的丟臉,用在這里很不合適。”
“我們沒有犯錯誤,我們每天訓練得很辛苦。”陸水將聲量放大,鼓起勇氣,他對這些網絡詞匯并不精通,但是直覺告訴他這不是什麼好詞,“而且,我在這里想說的是,哪怕輸了也不算丟臉。”
顧風這次沒有補充,宋嫆也沒有暖場,而是將說話的場合完完全全留給了陸水。
“其實,我們水平都差不多的。”陸水很小心地斟酌用詞,現在自己不僅僅代表跳水隊,多多少少也代表了學校,或許這幾千個觀眾里就有家長,有對未來充滿期待和美好憧憬的高三體育生,大家正站在擇校的十字路口,和當初的自己同樣迷茫。
“國內比賽就是這樣,和國際上不太一樣。我們平時看奧運會,早就習慣了中國夢之隊遙遙領先,所以沒有心理壓力。
夢之隊非常厲害,可以和其他國家的選手形成巨大的分差,最大的斷層能遙遙領先十幾分,二十多分,這都是很常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