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這不是第一次了,他以前也和隊長躺在一起補過覺, 只不過不是在床上。
隊長屬于天生覺多的人, 他從一入隊就以愛睡覺和不耐曬出了名。小孩子好動, 午休時間絕對不會老老實實休息,只有顧風抱著一個自帶的海綿枕頭, 去找涼快的地方睡覺。教練說,中午永遠找不到他,所以給他起了個可愛的外號, 叫小困狗。
跳水館里沒有床位, 顧風一般都用兩張椅子對接, 搭一個簡易的小床來睡。后來, 他們的訓練難度增加,開始訓練陸上彈網和海綿池,隊長就直接去海綿池里面睡。
海綿池里填滿了大塊海綿, 用來給練習三步一跳走板的運動員提供緩沖。顧風怕別人不知道他在里面睡覺,為了避免被踩到,每次睡覺都會露一條胳膊在外面, 其余的部分被蓋起來。
陸水吃完飯找不到他,就會去池子里找他的手。他想拽小隊長起來, 中午就應該出去玩才對,結果拽不過他,自己倒是不小心跌落進去, 被拽進了池底。
海綿塊組成的夾層里光線很暗, 陸水像被拉入可以呼吸的水下,光影落在小隊長的臉上, 他因為睡覺被吵醒而皺著眉頭,像個小大人。
“出去玩。”陸水掰著他的手指頭,“隔壁隊的男生帶了滑板耶。”
“別吵我。”小隊長將他往懷里抱了抱,繼續睡了。
那是陸水第一次和哥哥之外的同齡人一起睡覺,像是被困困病毒傳染了,眼皮很快開始發沉。他慢慢忘記了一直想玩的滑板,仿佛躺在了安靜的海床上。
后來他們慢慢長大,小時候經常一起找地方睡覺,青春期時陸水開始避嫌。別人都以為隊長私下不愛交流,實際上他不是剛睡醒,就是在犯困的路上。
現在,小困狗長大了,變成了困困狗,可是深皺眉頭的表情還是沒變。陸水并不怕他,隊長沒有起床氣,因為他認為有時間生氣不如重新躺下。
而這幾秒里,陸水在想,要不要從他床上下去,到水泊雨的床上躲一躲。
那雙眼睛終于完全睜開,下一秒又合上了,顧風很順手地搭上了陸水的肩膀,把人往懷里塞。“別吵我……”
陸水一動不動,我沒吵你,我只想走,和傻子在一起玩果然好可怕,他想要哥哥。
可是顧風沒打算放開,手臂還持續收緊。陸水抗拒,進入了他的全方位環繞范圍,隊長的皮膚很涼,他的皮膚很燙。
但是這個感覺又莫名熟悉,并不讓他陌生。
幾秒后,隊長終于一動不動了,應該是沒打敗困困病毒,重新進入沉睡。這時,明志鴻剛好從601門口走過,順手將宿舍門關上一半。
屋里開著空調,大家的宿舍門都不會關死,避免男生貪涼導致空調病。周圍好安靜,隊長抱著也好舒服,可是陸水認為逃跑的機會來了。
只需要悄悄撤退,就好,陸水先把手伸向床欄,確定床梯的位置,就在他準備抽離時……
隊長的右手,給他蓋上了被子。
陸水無奈地咬住嘴唇,被子直接蓋到了肩膀,他出不去了。他憤怒地深呼吸了幾秒,然后聽到了隊長的聲音。
“嗯?”顧風睡醒了,嚇得往后靠了靠。
陸水也往后挪挪,繼續著他的怒視,無聲譴責剛剛蓋被子的行為。
“四水?”顧風完全醒了。
陸水將他的手撥拉下去。“睡吧,睡吧,其實這是一個夢,你重新睡,再睡醒我就沒了。”
“你上我床干什麼?”顧風問。黑暗環境下,陸水的眼睛比白天要亮許多。
陸水見洗腦包不管用了,于是反駁:“我沒有上你的床,請你不要瞎說。”
“那你現在在哪?”顧風又問,兩個人的聲音都很小。
陸水的臉壓低,恨不得縮成一丟丟,繼續思考下一個洗腦包該怎麼喂。
“又叛逆期?”顧風在他耳邊問,兩個人挨很近。
陸水說不過他,決定破罐子破摔,氣得兩頰鼓鼓。“那你報警吧……”
話音剛落,一抹從未見過的光從顧風的眼睛里閃過,像是這個人的瞳孔亮起來一瞬,隨即那抹光的實體就照到了陸水的臉上。
明志鴻晃著手電筒,站在床側。“你倆干什麼呢!胡鬧!”
伴隨質問,教練還把601的宿舍燈給打開了,鬧醒了另外3個人。
水泊雨、張清和汪在晨紛紛瞇著眼睛找聲源,找到之后又紛紛愣住。只見他們隊長的床上……還趴著一個妹妹頭。
“四水?”水泊雨面露倦容,聲音卻格外清晰,“你去他床上干什麼啊?快下來。”
陸水順著床梯下來了,背著手站在教練面前,先和被吵醒的3個隊友說了“對不起“。
一刻鐘后,他和顧風站在宿舍樓下,兩個人都換好了訓練服。
“怎麼回事?”明志鴻又生氣又匪夷所思,執教多年還未發生過這樣的事情。
陸水不吭聲,只要他不想開口,就算滿清十大酷刑輪著逼供他也能當啞巴,但是眼下不開口也不是辦法。
正當他開動腦筋之時,只聽顧風先咳嗽一聲。
以前他覺得隊長不會干出太過火的事,但現在陸水心里就沒底了,這個咳嗽的聲音可能是不太妙的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