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正全速迫近戰線的邊緣，那里的火力明暗閃動，仿佛滿天星辰在眨眼。“坐好，我們快要降落了，降落以后不要管我，顧著自己跑吧。”

　　“那你呢？”鄧槐靈忐忑地問。

　　“我？”青年似乎聽見了什麼笑話，淡淡地回答，“我是逃不出去的，他們或許會對你視而不見，但絕不會放過我。”

　　摩托在一陣顛簸中著陸，發出尖利的摩擦聲，青年狠狠地剎車，扯著他闖進一道深巷，在兩側的門扇間穿行，又突然停下來，踹開了其中一扇門。

　　“從這里進去，遇見所有的岔口都選擇右邊那條，你就能到繁華區外。”對方喘了口氣，快速說，“不要迷路，‘術’大多數的通道里不會放食物供給，迷路了恐怕會餓死。如果有人追殺你，拿這個把他們撕碎。”

　　青年摘下手上的一對黑戒，套在了鄧槐靈指間，“沒時間仔細教你了，自己摸索著用吧，總之轉動戒指，就會產生風場。”

　　眼看鄧槐靈就要被強塞進門中，他抗拒地拽住那人胳膊，阻止對方離去：“為什麼不一起走？”

　　青年撲哧一聲，好笑地說：“怎麼會問這樣天真的問題，因為我要幫你引開軍隊啊。不然你以為憑自己就能出去？”

　　“我的命不值得你這樣做。”鄧槐靈執拗道。

　　“我不想衡量什麼值不值得，非要說的話，任何人的命都值得用我的去換。”青年輕描淡寫，“我是注定要死在這里的，能救出一個是一個，假如你覺得虧欠了我，就做個好人吧。”

　　“……好人？”

　　“善良的人。不要讓我的努力白費，既然救了你，我不希望你同這座城市一起腐化墮落。

”對方揉了揉他的腦袋，語氣柔和了一些，“無論受到何種威脅與誘惑，無論失去或得到什麼，都不要背棄良知。不過也別太善良了……塞西娜很危險，你必須照顧好自己，才能僥幸活到成年。”

　　鄧槐靈仍然咬著牙不肯松手，倔強地盯著對方。直覺告訴他，剛剛救下自己的這個人已經喪失了求生的念頭，要是放任對方走掉，那人將會就此消失，走進紅焰焚天的地獄業火中去。

　　“好吧，好吧。”青年嘆了口氣，向他妥協了，隨口哄騙道，“我答應你不死，要是你能好好長到十八歲，我會來見你的。我也會盡力活著，可以了麼？”

　　“你保證？”鄧槐靈猶疑地說。

　　“我保證。”青年彎下腰來，淺淺擁抱了他，伸手替他理了一理凌亂的額發，“現在走吧，我還有別的事情要做，不能陪你在這里耽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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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S.寫到這章肯定會有人問洛希年齡，雖然之前在評論區回復過了，但似乎很多人都忘記洛希被冰封了十年，所以再說一遍設定：血色圣誕兩人相遇時，小鄧8洛希23；十年后洛希以Rosie的身份出現時，小鄧18洛希23，洛希的年齡并沒有發生改變。

第82章 深巷，07:04 am

　　不要走。

　　夢境中，那襲純白軍裝離他遠去，鄧槐靈像被釘在了原地，徒勞無功地伸出手，卻不能向前挪動半分，一個音節也發不出來。

　　他想對那個人說“我會保護你的，相信我，一定能帶你走”，但他不知道該如何制定撤離方案，除了青澀稚嫩的刀術，他也沒有任何拿得出手的長項，能說服青年留下來與他并肩作戰，而不是為了他去送死。

　　人生第一次，鄧槐靈發現自己是如此弱小而無力，在那名青年眼里僅是累贅。對方拼上性命來拯救他，可他一點都無法回報，只能充滿歉疚地接受。

　　那人會死嗎，懷著未竟的理想消逝在風雪之中？假如是這樣，為什麼不讓他替對方去死？

　　青年的身影在小巷盡頭消失了，接著傳來不絕的槍聲。鄧槐靈已經忘了他是如何跌跌撞撞地在“術”開辟的秘密通道中摸索，又是如何轉動戒指，聽著身后追兵的血肉碎裂聲與慘叫，他只記得終于看到盡頭光亮的那一刻，自己滿懷希望地、喊著師父的名字沖了出去，迎接他的卻只有冷冷清清的雪花。

　　他愣了一下才明白，師父并沒有逃出來，而是永遠埋葬在那片戰場上。他在城中，從此無親無故，孤身一人，再沒有人起早貪黑地督促他的刀術，也再沒有人關心他死了或是活著。

　　塵世飄零，不過就像萬千雪花中的一片，隨著群體漫漫而舞。

　　往后的十年，他艱難地在城內生存，喝過雨水，也喝過腐敗的臭水；天氣好的時候睡在人家門口，被當成狗一樣踢踹，天氣不好時便只能爬進垃圾箱，為爭搶地盤同別的難民打得頭破血流。

　　唯一有利的消息是，CyberRose的數據存儲中心被毀，導致人工智能Rose無法分辨城中居民與二區難民的身份，難民們到處亂撞，抓住千載難逢的機會找黑客修改芯片，以便蒙混過關。

　　委托黑客的價格水漲船高，鄧槐靈不知道該怎樣弄錢，可如果要合法留在塞西娜，他必須籌到一筆錢。

這也是他首次聽說賞金獵人行業——從一個無良中介那里，對方以別的獵人的名義為他接下了極難的任務，并承諾酬勞的50%將歸他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