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見他醒來的聲音,Rosie立刻爬下了窗臺,來到他面前:“鄧先生,你醒了?”
鄧槐靈張了張嘴,喉嚨卻像被烈火燎過,發出的聲音格外暗啞,與平時截然不同:“我們還在花街?”
“你突然在我肩上睡著了。”Rosie沖他笑了笑,“一時間回不了家,擅自把你帶到了這里。”
“你知道這是什麼地方嗎?”鄧槐靈心緒不寧地說。他轉開視線,不想看到那人清澈的笑容,反襯得他心底雜念更加陰暗。從他看到紅紗后Rosie的影子,那團火就開始燃燒了,也許是因為在這個曖昧的地方欲望無所遁形,要耗費千百倍的氣力才能克制。
“情人旅館,”Rosie俯身看著他,“我還沒有傻到分不清旅館的種類呢,鄧先生。不過仿生人是會變通的,這里也很適合睡覺,不是麼?”
鄧槐靈捏了捏眉心,他的仿生人似乎還在揚揚自得,毫不明白眼前人類那些骯臟的想法。拜托別再笑了,別再殷切地向他示好……停止露出這種純潔無知的眼神,這對他何嘗不是一種玩弄。
“你已經聰明過頭了。”他無奈地說,掐斷對話,騰地站起身來,“我去洗澡。”
Rosie忽地抓住他小臂,探手過來,摸了摸他的額頭:“果然有點燙,鄧先生,你有沒有覺得不舒服?”
隨即仿生人做了個使鄧槐靈防線崩潰的動作,輕按住他的后頸,整張臉靠過來,用額頭抵住了鄧槐靈的額頭感受溫度,呢喃道,“我從信息庫里學到的,親近的人類之間表達關心,是不是該這樣做?”
鄧槐靈怔在那里,腦海一片空白。空茫的意識中他只能聽見自己的心跳,怦怦,怦怦,仿佛黑色海浪狂撲向堤壩,混凝土的裂痕昭示著一場滅頂之災。
幽香纏繞住了他,奇異的香味使體表溫度疾速升高。鄧槐靈凝神注視著Rosie,對方離他僅有咫尺,完全是副甜美可口、任君采擷的樣子,但他仍然強迫自己分出了一部分注意,去尋找香味的來源。
他隱約察覺,房間里彌漫著不同尋常的味道,是它逐步勾起了他體內燎原的欲念,讓Rosie感到了溫度變化,誤以為他發燒了。鄧槐靈逃也似的推開對方,目光在室內搜尋,很快定格在床頭柜上的電子香薰。
他把那個小物件拎起來握在手里,香霧裊裊升騰,吸入一點便覺得呼吸急促,鄧槐靈下意識又把目光投向了仿生人,反應過來自己在想什麼之后立即關掉香薰。霧氣不再散發了,他終于奪回幾分神智,用力握著柜角喘了口氣。
香薰類的助劑藥效不強,頂多起到輔助效果,不屬于違禁藥物,情人旅館有這種東西也不奇怪。但……是誰開啟了它?Rosie嗎?
鄧槐靈更愿意相信電子香薰是自動打開的,Rosie會明白它的用途才是活見鬼。他瞥了仿生人一眼,徑直走進浴室,剛剛面對Rosie的忽然接近,身體非常直白地起了反應,他不想讓對方知道。
浴室與外間隔著的玻璃是磨砂材質,隱約能照見人影。鄧槐靈抬手摩挲,認為Rosie應該不會好奇到觀摩他洗澡,于是放心脫掉了上衣。身后卻有人聲倏然響起:
“鄧先生,如果需要幫忙的話,可以隨時叫我。”
“……”鄧槐靈抓著揉成一團的T恤轉過身,他是真的被驚了一跳,卻佯作鎮定,“為什麼不敲門就進來?”
“以前你洗澡的時候讓我遞東西,說別敲門直接進來就好了。”Rosie茫然道,“說過兩三次,這條命令現在又改了嗎?”
鄧槐靈低下頭,強忍著躁動的情緒:“以前是以前——”
“意思是……鄧先生現在對我心存芥蒂嗎?”Rosie語氣哀傷,靠近了一點,認真地看著他,“對不起,鄧先生,我不該放走月野父女。說一遍對不起沒用的話,不知道說一萬遍有沒有用呢?你一直是我心里最重要的……”
仿生人驚叫了一聲,鄧槐靈沒等對方把話說完,一手攬著腰一手托著腿根,把Rosie抱到了盥洗臺上,抵在對方雙腿之間。他抬起了頭,鼻尖輕輕嗅著Rosie的唇角、頰側,棕眸里帶著冰冷的笑意,其下卻又覆蓋著一團火:
“這個時候進來,是想幫我什麼忙?嗯,總不會怕我在浴室里滑倒了吧,我是十八歲又不是八歲。”
他的嗓音沙啞,湊在Rosie耳邊,似乎連空氣也在微微顫動。Rosie被鄧槐靈壓制在鏡子前,兩側都被環住,只能被迫仰臉,直視著獵人不加掩飾的眼神:“你的體溫很高,我擔心這是精神消耗過度的后遺癥,鄧先生,你的確有可能在浴室里滑倒。”
“那你要幫我洗麼?”鄧槐靈笑了,撥開Rosie的碎發,手指滑進對方后腦的發絲間,“還是說……你不知道我體溫升高是因為誰?”
他閉了閉眼,享受全然掌控懷里這個人的感覺。在朦朧的黑暗中,他想象著他們在這里激烈地接吻,想象把懷中人頂撞到失聲哭泣,想將Rosie按在鏡子前被迫看自己雙眼迷離的模樣,所有幻想都讓他如同野獸聞見鮮血般興奮。
鄧槐靈想道,他已經快要瘋了。他是個不折不扣的混蛋,拿香薰為自己的情動找借口,可香薰已經被關掉了,他對Rosie的欲望還沒有停止,反而帶著席卷一切的氣勢瘋狂生長,直到讓他們兩個溺亡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