玻璃碎屑折射出無盡冷光,他周身形成一道風圍,為吧臺后的服務生們悉數擋下碎片,“我再說一遍,出去打。這里人太多了。”
對方卻壓根沒聽見,向著他鼻子又是狠狠一拳,拳風烈烈像要割破面頰。這一回拳頭卻沒有落下,如同被無形的手掌包裹住了,停在鄧槐靈鼻尖一寸的前方,怎樣用力也無法觸及。
鄧槐靈笑了,輕輕轉動右手食指上戴的黑戒。他的食中兩指上分別套著漆黑的指環,隨著動作牽起半空中細微的氣流,擦過對方拳面。那人察覺到刺痛,低下頭時鮮血已汩汩涌出,氣刃留下了深長一道口子。
“下次出拳之前記得自報家門,改造人老兄。”鄧槐靈惡劣地笑著,“哦不對,下次我應該在你身上劃一千道這樣的傷口。”
他懶懶地往后一靠,雙手環在胸前,“不會真以為憑一副金屬骨骼就能贏我了吧……愚蠢的機器人?”
“Son of bitch!”對方面孔因暴怒而扭曲,“你說誰是機器人?”
“我還有任務,恕不奉陪了。”鄧槐靈感到一陣無趣,撥開對方想要離開,聽見身后那人大吼道:“雜種!什麼A+獵人,你不過是個離開那對指環就會死的軟蛋!有種來陪‘猩猩’莫特打一架,保證打得你屁滾尿流!”
鄧槐靈背對著“猩猩”,正打算嗤之以鼻,忽然愣住了。他從懷里摸出通訊器,滑出一張照片,凝神看了會兒,滅掉屏幕時聲音夾著一絲壓抑的興奮:“你說你是誰?”
“媽的,你耳聾嗎?”莫特罵罵咧咧,“大爺是……”
話音未落,他瞳孔驟縮,視線里倒映一個鬼魅般的影子。
鄧槐靈不知何時閃身到他身前,左手翻轉,白光沒入他左胸的動力核心。巨大沖力使得莫特猛地倒飛出去,最終撞在一堵墻上,墻灰簌簌落下。
墻面上有了蛛網般的裂痕,鄧槐靈拔出戰術刀,直起身來盯了半晌,轉頭問吧臺后的女招待:“這面墻,要賠的吧?”
“要……啊,不、不要的!”女招待驚恐地擺著手,連連后退。
“別害怕,多少錢我都會賠。”鄧槐靈看她面無人色的樣子,無奈又解釋了幾句,“你應該知道,塞西娜城的警察就是擺設,所以政府偶爾會向高級獵人發布一些危險追緝,那家伙正好也是賞金獵人,我就來這里找他了——老板娘不會從此禁止我進入吧?”
女招待仍然瑟瑟發抖,說不出一句話。角落里的莫特卻有了動靜,渾身發出詭異的電流聲,破碎的動力核心流出深藍原液:“你……咔……鄧……你不得好死。”
“目前來看,先死的是你。”鄧槐靈走近了幾步,居高臨下地望著他,“我很好奇,我們曾經見過麼?”
“我恨你,我恨你、殺死了……杜安,”改造人低低地說,“他是個好人,所以我、不惜一切代價也要、金屬骨骼……為了有一天能殺了你。”
鄧槐靈絲毫沒被動搖,甚至表情都未出現波動:“我很篤定,從來沒有殺過無辜的人。不知道那個人是你的兄弟還是朋友,我只能遺憾地說,你們都罪大惡極。”
“憑什麼?!憑一個人做過的事就能斷定……”
“憑一個人做過的事就能斷定他的好壞,”賞金獵人語氣冰冷,“是的。”
“你不得好死,你絕對、絕對要遭報應!”莫特怨毒地詛咒,“你會下地獄去……咳咳——咔——嗞。
”
他的話語就此中斷,鄧槐靈用戰術刀挑出動力核心拿在手里,一副暴躁的表情。酒吧里的空氣凝固一般,他走到吧臺前,伸手道:“我的茶。”
“好,好的。”女招待忙不迭端上茶。
“你叫什麼名字?”
“格瑞絲,先生。”
“替我向老板娘說聲抱歉,格瑞絲。”鄧槐靈一口氣將琥珀色的蜜茶飲盡,杯子擱在吧臺上。他露出手腕付了錢,在眾目睽睽之下離開酒吧。
格瑞絲還在對著蜜茶杯子發呆,全息屏幕突然蹦出條提醒來。她看了一眼,倒吸一口涼氣——
系統顯示“HOPE”剛剛收到一筆5,000,000信用點的付款,零點二十三分,付款人Huailing DENG。
*
霓虹鋪滿了街面,在滿世界雨光中倒映著。
忘記零點過后就是降雨日,沒帶傘。鄧槐靈雙手插在兜里,悶悶地沿街而行,任由雨點砸在頭上。其實他轉一轉黑戒就有風障在頭頂展開,但他沒這麼做,只是嫌麻煩。
剛剛向政府交付了莫特的動力核心,得到一千萬信用點賞金后,他也沒有高興起來。那人罪大惡極——罪大惡極,他想,勾結反叛組織“術”,殺掉了數十平民的人,怎麼都不可能無辜。
可是心底有個想法叫囂著:“為什麼不去查呢,鄧槐靈?你能調查出事情真相,只怕真相不利于你平時標榜的道德,對吧?你經常滿不在乎的樣子,但我知道你在乎……”
“傻x!”鄧槐靈一拳砸在墻上,“大晚上發什麼神經——”
他頓住了,因為不遠處有人撐黑傘站在雨里,靜靜地望著他。
鄧槐靈左手搭上了右手指間的黑戒。
“不必如此警惕,”那人溫和地笑了,“我是CyberRose仿生人研發中心的陳維,你可以叫我陳博士。
鄧先生,我知道你去酒吧便趕了過來,到的時候你卻已經走了,真讓人好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