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書律的反骨比當年的蔣赫更盛,心也更狠,這段時間不是沒人去求過他,甚至想過去求唐約。
還沒接近唐約,人就已經被拎出去了。
現在蔣書律的秘書宋忱已經趕到了。
體育館很大,宋忱大學的時候也在這里看過演唱會,他根本沒想到自己未來的職業生涯還有這種時刻。
比如老板的配偶是一個明星,老板本人也曾經是一個明星。
可惜公司員工眼里不近人情的boss現在牽著對象的手,笑得格外溫柔。
饒是宋忱都覺得自己習慣了,看到現場版還是有點不適。
心想也不知道唐先生要是哪來突襲來看看開會的老板會是什麼表情。
唐約:“我和你一起去。”
蔣書律:“你還要彩排。”
唐約:“反正也差不多了。”
蔣書律:“那個地方都是你不喜歡的人。”
唐約又說:“我想和你一起去。”
因為是彩排,唐約也沒帶妝更沒有穿上演出服。
天氣很冷,但彩排現場運動量大,他就穿了件寬大的毛衣,看上去年紀更顯得小,眼神非常執著。
說完他直接撲過去了。
一邊的宋忱嚇了一跳,生怕唐約掉下去,但對方卻被蔣書律穩穩當當地接住了。
在下落的瞬間唐約甚至勾住了蔣書律的腰,使得蔣書律不得不像抱小孩那樣抱他。
宋忱甚至聽到了一邊工作人員的驚呼。
他都麻了,老板真是好幾副面孔。
蔣書律:“不怕摔傷嗎?”
唐約抱住他的脖子:“不會的,你會接住我的。”
他眼里是全然的信任,如果不是顧忌人來人往,唐約都想親親蔣書律的眉眼。
唐約:“帶我走吧。”
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去私奔。
唐約摸了摸蔣書律的眉,又點了點對方的眉心:“這種時候,我要在你身邊的。”
這根本無法拒絕,蔣書律跟林姐打了聲招呼,然后帶著唐約走了。
坐到車上唐約才小聲地告訴蔣書律:“也有不想練了的原因。”
蔣書律的手機還有蔣赫發的消息,說他已經出發了。
蔣書律:“原來我是借口?”
車內開著暖風,唐約也沒穿外套,他本來就很熱,靠過來的時候還帶著運動后的熱意,卻故意要在蔣書律耳邊呼吸。
唐約:“那個爺爺那麼討厭我,我就要站在你身邊,讓他看看。”
這話其實不太唐約,蔣書律握住他的手,拇指摩挲著唐約的戒指。
“小約有點變壞了。”
唐約:“跟你學的,不好嗎?”
蔣書律:“你會害怕嗎?”
唐約搖頭:“那小咩是不是得拜托姐夫去接了啊?”
蔣書律嗯了一聲。
蔣鳴勛確實快不行了,蔣書律和唐約到的時候,蔣赫和柳汐潮已經進去了。
病房外都是直系親屬,包括蔣書律以前的二叔三嬸,蔣季楠站在一邊,看到唐約的時候眼神有點怪異。
蔣書律牽著唐約推門進去。
蔣鳴勛:“來了?”
蔣赫站在一邊,看不出什麼情緒,柳汐潮似乎覺得無聊,手插在蔣赫的兜里不知道在掏什麼。
蔣書律:“本來不想來的。”
蔣鳴勛看到了唐約,想到那天壽宴唐約的打扮,又想到蔣開誠被逮捕前告訴自己的消息。
蔣書律有了自己的孩子,是男人生的。
就是梁奕的弟弟。
這本來也可以是天作之合,可惜。
可惜。
他喃喃著可惜,又飽含期待地看著唐約,問我的太孫呢。
唐約有點詫異,看了眼蔣書律。
柳汐潮嗤了一聲。
唐約:“什麼你的太孫,那是我的孩子。”
蔣書律:“我和小叔已經來了,你也看到了,還有什麼話麼?”
蔣鳴勛衰老得太快,唐約幾乎認不出他是那天那個坐輪椅的老人家。
蔣鳴勛:“我沒看錯,你最像我。”
蔣書律神色不變,像是壓根沒當回事。
對方卻笑了一聲,氧氣罩一呼一吸,全是生命最后的茍延殘喘。
蔣鳴勛:“我都聽說了,你比你小叔狠,不愧是我教出來的孩子。”
他的聲音變得斷斷續續,彌留之際不知道有沒有想念過還被羈押著的蔣開誠,只是有點后悔。
“要是我早點知道你有了孩子,不逼你,你是不是……”
蔣書律打斷了他:“不會。”
他頭一次正面回答這個問題:“我早就膩了這樣的生活。”
他牽著唐約的手,七歲以后他的人生銬上了枷鎖。普通人覺得衣食無憂沒什麼好發愁的,實際上太多的困擾折磨著蔣書律的日日夜夜。
就像現在他仍然無法擺脫蔣家給的教育、理念。
即便蔣書律刻意地去扭轉,這個時候仍然被戳破了。
他的作風和蔣家一脈相承,甚至更夸張。
唐約反手抓住了蔣書律的手,他的目光很平靜,平靜地即將死去的蔣鳴勛都覺得不可思議。
一點也不像他這個年紀該有的眼神。
特別是看向蔣書律的時候,好像可以容納對方的所有。
比溫柔更溫柔。
難怪。
他精心打造的填滿蔣家理念的模具早被人挖了出來,宛如春雨打空竹。
連竹痕都能被遮掩,細無聲地被浸潤了。
蔣鳴勛又劇烈地咳嗽起來,他的眼角不自覺地滾出眼淚,喃喃著早知道。
蔣書律拉著唐約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