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冷冷,靠著欄桿的男人看上去像是要乘風而去,那種極致的安靜給唐約一種對方下一秒就要奮不顧身跳下去一樣。
這種“隊長好像不想活了”的念頭還沒來得及延展,蔣書律就已經敏銳地察覺到了唐約的存在。
他走過來問怎麼沒睡,又恢復了一如既往的柔和,仿佛剛才那點厭世只是唐約的錯覺。
唐約留意過蔣書律和家里的關系,偶爾姚黎心也會提一嘴。
最深刻的一次就是全隊去蔣書律家做客,因為要錄一期訪談。
粉絲會驚嘆這種富可敵國的財富,感嘆這個家怎麼能如此極盡奢華,但唐約卻在落座的時候坐如針氈。
他天生敏感,很容易察覺人的好惡。
可能是學生時代被孤立衍生的能力,加固了他對旁人本能的探測。
他能感覺到蔣家人的不歡迎,還有來接待的蔣夫人,蔣書律名義上的母親,笑容背后的厭惡。
不僅是對他們,不僅是對節目組,甚至是對蔣書律本人的厭惡。
唐約下意識地看了眼蔣書律,對方沒什麼反應,柔和地走著流程。
即便蔣書律表現得再巋然不動,但唐約見過對方寂夜里厭煩的神情,心疼又怕自己的感情越發濃烈。
但唐約只能在蔣書律看過來的時候倉皇低頭。
被解讀成自己害怕蔣書律也沒關系。
唐約想:反正隊長的痛苦也不應該由我來詢問和治愈,他早就被書寫好了既定伴侶,我這個外來者又有什麼資格插入呢?
就是因為對蔣家的冰冷太深刻,唐約仍然不覺得現在是告訴蔣書律真相的最好時刻。
他希望自己的小孩是快樂的。
蔣書律的目光沒威脅的意思,像是冬天落在露臺的太陽,足以讓唐約松動。
片刻。
蔣書律的手被唐約抓起。
對方的手指在他的掌心打了一個勾,之后是一個叉。
總共三下,皮膚的紋理交纏卻足夠讓唐約和蔣書律都心神不寧。
一個是掌心的癢蔓延到心口,讓人口干舌燥。
一個是指尖的熱度像是燒到了腦門,所有利弊權衡都作罷。讓唐約猛地站起來,說自己有點頭疼,離開了鏡頭。那個便箋被團成一團,隨著唐約站起咕嚕嚕地滾在地上。
其他人都被唐約嚇了一跳,畫外的工作人員急忙問怎麼了。
蔣書律也追了出去。
直播間的鏡頭短暫切到了外面,姚黎心撿起滾到自己腳邊的紙條,也沒看,塞到了兜里。
*
今天本來就是最后一天,節目組布置的任務也圓滿完成了。
一般人都看得出來這些任務不過是節目的流程,讓小朋友有事可做。
綜藝的受眾基本是來看團綜的。
唐約接過工作人員遞過來的傘走到了街上,本來站在外面的粉絲都被他嚇了一跳,沒想到能這麼近距離地看到唐約。
本來出現在手機屏幕里的青年看上去的臉色蒼白,但這一點也不影響他的貌美。
淺藍色的雨傘越發貼合唐約的氣質,綿綿的雨絲砸在傘上,傘下的青年聽到周圍粉絲喊自己的聲音只是扯了扯嘴角,隨后從粉絲自發讓出來的路走了。
“小約怎麼了?”
“生病了嗎?”
“不過確實降溫了,我都感覺要穿毛衣了。
”
“本來看他在里面坐得好好的啊。”
“近看他皮膚真的好好啊。”
“隊長出來了。”
蔣書律都沒拿傘,他的助理急忙跟上,但被蔣書律揮退了。
站在蹲守的粉絲先是看唐約急匆匆地走了,又看蔣書律出來,一前一后兩張顏值超標的臉那麼近的路過,幾乎讓人頭暈目眩。
“吵架了嗎?”
“吵好好久了吧?”
“為什麼啊?”
“不知道,好神奇,感覺在團的時候他們也不像是能吵起架的人吧。”
唐約走得飛快,順便扯掉了耳麥,節目組也沒跟拍。
他拿出手機,剛要給梁奕打電話就聽到了身后的腳步聲。
蔣書律的頭發被雨打濕,但還沒到滴水的程度。看得唐約下意識地把雨傘遞過去,卻忘了這樣很容易把自己送過去。
蔣書律擠進了傘下,反客為主地撐起傘。
終于跟上畫面的觀眾還沒來得及反應就看到了這一幕。
“唐約到底被什麼刺激到了?”
“要問蔣書律說了什麼吧。”
“今天就是第一站最后一天吧,好像還有個直播聊天?”
“讓唐約和蔣書律聊會吧,當著我們面聊也行。”
唐約:“你為什麼要跟過來?”
蔣書律:“我怕你出意外。”
他的頭發沾了雨水,黏在額頭,眼神好像也黏了點什麼,看得唐約心驚肉跳。
蔣書律慢條斯理地摘了耳麥,觀眾隱約聽到了電流聲,下一秒就聽不到人聲了,只有嘈雜的環境音。
唐約:“怎麼可能出意外。”
工作人員遞過來的這把傘并不大,兩個男人湊在一起格外擁擠。
況且蔣書律沒伸手摟過唐約,所以更有種窄小空間的逼仄感覺。
偏偏周圍都很空曠,天地好像縮成了這麼一個圓形。
讓唐約再次退無可退,只能直面迎上蔣書律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