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唐約的痛苦閾限很高,尋常的拉扯傷痕都沒辦法靠近那個臨界點。
卻這個時候蔣書律不由得想:他現在很痛嗎?
唐約抿著嘴:“我怕。”
蔣書律:“怕什麼?”
唐約總是這樣,問一句答一句,暢所欲言這個詞在他這里一直有限定時效。而且唐約的抽離感也很重,總給蔣書律一種如果放任他發呆,可能很快人就消失了。
此刻唐約的心跳很快,他被蔣書律按在床上,被子兜頭蓋下,無可避免地感受著對方的體溫。
很像那個晚上,突如其來的意外,唐約離開最后一刻貪戀的溫存。
唐約:“怕很多……很多。”
他又不敢看蔣書律,別過臉去,又擺出了一副油鹽不進的樣子。
蔣書律都被他氣笑了:“你這沒說一樣,我問的是,你的秘密是不是和我有關。”
他翻過身,被子把兩個人裹在里面,在山間小鎮的房子里營造了專屬秘密的氣氛。
甚至連床頭燈的模糊光都被擋在外面,讓唐約看不到蔣書律的神情,卻能感受對方的呼吸。
蔣書律:“你只要回答是,或者不是。”
唐約:“是。”
蔣書律沒想到他這個時候又這麼干脆,又問:“我能知道這個秘密嗎?”
他猜唐約沒這麼容易回答。
被窩里的一呼一吸都很容易卷起無邊的曖昧,而且被子也不大,偶爾一個動作就能讓外面隱約的光透進來。
淺淺描摹誰的輪廓,讓某些心事也被描得翹起邊角,很容易讓人撕開。
但蔣書律又怕唐約痛,問得小心,聲音都溫柔得讓唐約又想哭了。
唐約:“隊長……你為什麼會這麼覺得……”
他吸了吸鼻子,努力把自己縮成一團,卻被蔣書律摟住了。
蔣書律沒提洗澡的時候唐約說的話,只是輕聲說:“我總是夢到你。”
外面好安靜,山里小鎮比不上大城市,男團生涯的這兩個人作息也很不穩定,練習室的燈火,偶爾活動的通宵。
不是在趕路就是在趕路的路上,為了舞臺翻來覆去地訓練。
解散后唐約的作息倒是調整好了。
除去唐眠剛出生需要日夜照看的那段日子,唐約后來都是早起早睡,深山老林人跡罕至,他像是回到了9787星的日子。
除了夢境不能控制,其他都算得上隨心所欲。
唐約一直企圖逃離外面的世界。
就算梁奕說你斷網能斷掉想念嗎,唐約還是執意要把自己鎖在里面。
如同生活在一個屋檐下也可以低頭不見,他的核心秘密遠超梁奕的想象。
構建成了唐約所有恐慌的源頭。
怕自己有天突然消失,怕自己會和唐眠不告而別。
所以唐約總是在備案,預設好所有自己離開的未來,讓梁奕對唐眠好一點。
梁奕總是點頭,然后附帶一句:“但我不是唐眠的另一個家人,你難道一輩子不打算告訴蔣書律麼?”
唐約又逃避了。
可小孩子長得太快,不能再活在與世隔絕的山林,和他這個天外來客爸爸一樣不見人。
唐眠需要同齡人,需要朋友,需要外在一切新事物的滋養。
唐約避無可避,終究同意了梁奕遞過來的綜藝策劃。
這一瞬間,唐約完全確定了這都是梁奕的蓄謀。
比如讓他再次遇見蔣書律。
蔣書律:“這個夢有點不太……”
他不知道怎麼形容,在當事人面前說我做過和你的那種夢實在太糟糕了。
蔣書律欲言又止了好一會,人前寵辱不驚的穩重精英也變得磕磕巴巴:“我夢見我和你,就……好像是喝醉了還是……”
“但喝醉了也不應該,我都分不清楚我是不是出門了,好像去找你,或者是……”
被窩里的另一個人又突然直白了:“夢見我把你睡了?”
蔣書律:……
蔣書律:“你怎麼就把我睡了?”
說完他像是突然明白過來,猛地抓住唐約的手:“那果然不是夢對嗎?”
被子再次被掀開,唐約被蔣書律強行捧起了臉。
唐約假裝平靜地嗯了一聲,心里還是七上八下的,更不肯和蔣書律對視:“不是夢,那天我們確實發生了那種事。”
蔣書律:“那我為什麼完全沒印象。”
唐約:“因為你喝了別人給我的飲料,那里面好像有……”
唐約想了想:“不太健康的東西。”
那個夢實在太過癲狂了,蔣書律都覺得自己好像磕了藥一樣。
感情是真的磕了藥,把人折磨成那樣,唐約的身體也太軟了一點。
等一下。
蔣書律:“第二天我不是還在宿舍嗎?”
唐約又點頭,被子被掀開,微弱的夜燈也足夠讓蔣書律看清唐約的臉。
唐約似乎有點不好意思,口氣都帶著濃重的歉意:“是隊長你把我從酒吧帶回來的,本來是在罵我……”
蔣書律:“我肯定沒罵你。”
唐約:“好吧,可是你真的很兇。”
他的聲音還帶著微弱的指控,在蔣書律沉思的時候又低聲補充了一句:“后來也很兇,捅得我好痛。”
蔣書律:……
做夢都覺得尺度太大的程度,原來是真的。
竟然是真的。
蔣書律不敢回憶,怕自己都覺得自己禽獸不如。
可是唐約居然還能如此坦蕩地說出感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