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游擇一仿佛沒聽見似的,跟他碰了個杯,又一口氣喝光了酒。
對于游擇一來說,一杯開始發暈,兩杯就徹底要趴下了。
奈何,鄭知怎麼讓他慢點兒喝他都不聽,放下杯子之后,看了一眼鄭知,然后就靠著旁邊的墻壁閉上了眼睛。
鄭知有點兒哭笑不得,倆人這還沒開始好好吃飯呢,那個就先倒下了,還真是個毫無防備心的人,這要是跟個心懷不軌的人一起,說不準之后會發生什麼呢。
“擇一,你怎麼樣?要不今天咱們就先回去吧?”鄭知說話的語氣像是在哄一個小朋友,輕得仿佛怕嚇著對方。
閉著眼睛的游擇一深呼吸了一下,鄭知見他沒睡著,問他說:“我送你回家?”
“鄭知。”游擇一突然開口說,“你見著這樣的我,是不是特別失望?”
他沒等鄭知回答,接著說:“我真的沒出息,明明那麼努力了,可還是混成了這樣。”
鄭知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眼花,覺得他緊閉的眼角有些濕潤,他坐過去,挨著游擇一,輕輕拍了拍他的背,安撫說:“沒有,我知道你一定有自己的原因。”
游擇一睜開了眼,用手背蹭了蹭眼睛:“是啊,有原因,我本來一點都不后悔自己做的,可是看見你之后就開始后悔了。”
他看著前面,盯著墻上的畫,慢慢悠悠地說:“鄭知,我心里難受……”
鄭知把游擇一從餐廳付出來的時候心里發緊,就像是有一只無形的手死死地捏著他的心臟,呼吸都快要不順了。
游擇一說完“我心里難受”之后就閉上眼睛睡著了,可那句話硬生生砸在了鄭知心上,明明不了解實情,可還是好像看到了對方身上布滿了傷痕。
鄭知總覺得身為一個男人,遭受點兒挫折沒什麼,經歷過一些磨煉才能變得更強大,可在他看來,游擇一這二十幾年已經經歷了別人一輩子都可能不會經歷的事,他吃得苦夠多了。
鄭知想護著他,想幫襯他,想著哪怕兩個人再找不到當初那種心動的感覺,只做朋友,也要盡自己的努力讓這個人過得好一點。
叫的代駕到了,鄭知扶著游擇一坐到了后座上,他輕聲問:“擇一,你家在哪?”
游擇一毫無反應,皺著眉頭睡得沉沉的。
代駕在等,無奈之下鄭知只好報上了自己家的地址。
住一晚上也沒什麼,他想,朋友喝醉了借宿一晚,正常得不能再正常。
只是,離家越近,鄭知的心跳越快,就好像自己是出門打獵最后帶著一只小白兔回來的大灰狼,哪怕他真的沒有存什麼邪惡的念頭,可總覺得不是那麼回事兒。
到了家,給代駕付了錢,鄭知把游擇一往樓上帶,進電梯的時候,游擇一醒了,靠著鄭知反應了半天,然后才問:“這是哪啊?”
鄭知笑了,故意湊在他耳邊逗他說:“酒店。”
游擇一懵懵地,看著鄭知,然后打了個酒嗝。
鄭知被他逗得大笑,電梯停了之后,摟著人往外走。
“哎,來酒店干嘛?我回家……”游擇一終于找回了一點兒意識,抓著鄭知的手腕說,“鄭知,我不行……我……”
推搡間,游擇一差點兒摔倒,好在鄭知反應快,一把拉住了他。
“行了,你想什麼呢?”鄭知覺得游擇一的話里似乎透露出了什麼訊息,他沒空多想,拉著人,開了門,“這是我家,剛才問你你家地址,你睡著了。
”
門開了,鄭知開了燈:“你醉成這樣,今天晚上就住這兒吧。”
游擇一呆愣愣地跟著人進來,靠在墻上,等反應過來的時候鄭知已經幫他把鞋給脫掉了。
從來沒人這樣對過他,他下意識地縮回腳,結果又沒站穩,扶住了鄭知。
“進來吧,”鄭知拉著他進門,對滿臉通紅的游擇一說,“你是直接去睡還是想先洗個澡?”
游擇一環顧四周,最后視線落在了鄭知的身上,他說:“鄭知,你就這樣把我帶回來了……你知道我是什麼人嗎?”
鄭知笑了:“什麼人?我老同學啊,難不成你現在是神偷啊?”
游擇一搖搖頭,對他說:“我是同性戀。”
☆、第 39 章
同性戀。
游擇一發現喝了酒之后說出這三個字, 并沒有那麼難。
不像過去,他被這三個字糾纏得連續做了好久的噩夢。
他站在那里,看著鄭知表情的變化,然后扯出一個帶著酒氣的笑容說:“所以,你不應該把我帶回來。”
“為什麼?”鄭知面無表情地問他,“為什麼不應該?同性戀怎麼了?又不是病毒。”
游擇一不知道該說什麼, 后來這麼多年,再沒人跟他說過這樣的話。
鄭知從口袋里掏出領帶, 隨手丟在了沙發上,然后開始解襯衫的扣子,從游擇一身邊走過, 對他說:“洗個澡吧, 好好睡一覺。”
人的心里總是有些邪惡的種子, 平時乖乖被埋在土壤里, 可誰都不能保證它永遠不出來作亂。
當鄭知擦著游擇一肩膀走過去的時候, 游擇一心里那不安分的因子蘇醒了,他心里莫名的不痛快,而那不痛快的原因是,鄭知的溫柔。
高中時代,因為被謠傳是同性戀,遭受了半個多月的欺凌,那期間,是鄭知和周通在護著他,后來, 那一場風波過去,再沒人提起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