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行,”班主任終于露出了笑模樣,“你會什麼啊?”
“鋼琴吉他架子鼓,都會。”鄭知說,“不過表演的話,吉他可能方便一點。”
鄭知這麼一說,班上的女生又興奮起來,帥哥彈吉他唱情歌,這是電視里才有的場面。
“老鄭,要不你彈吉他,我給你唱歌唄!”周通還不死心,結果話剛說完就被他同桌按到了桌子底下。
“行了,那就這麼定了,鄭知,你明天下午之前把要表演的曲目報給我。”班主任的心病終于去了,心滿意足地離開了教室。
晚上放學,周通跑過來問鄭知:“老鄭,你要唱啥?真不需要我嗎?”
游擇一看看他,說:“他們都說你五音不全。”
“……聽他們胡說八道干嘛?我唱歌好著呢!”然后周通就給還沒離開教室的幾個人當場表演了什麼叫“五音不全”。
一首《雙節棍》唱得人頭疼,鄭知拍拍游擇一胳膊:“趕緊走,他吵死了。”
倆人往外跑,周通拿了書包就追了上來。
“所以你到底要唱啥呢?”就算不上臺唱歌,周通覺得自己身為鄭知的好兄弟也有權利提前知道曲目。
“還沒想好。”鄭知看了眼游擇一,“你想聽什麼?”
游擇一沒想到鄭知會問他,耳朵一紅說:“我,我都可以,我平時,聽歌蠻少的。”
鄭知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
走到教學樓門口,游擇一跟周通往宿舍樓去,鄭知一個人往大門口走。
游擇一走出一段距離之后,突然站住了腳,他跟周通說:“我突然想起點事兒,回教室一趟,你先走吧。”
說完,他轉身就往回跑,周通站在那兒,挑了挑眉,撇了撇嘴,嘀咕道:“嚯,找鄭知就找鄭知咯,我又不會說什麼。
”
游擇一沿著操場的跑道往大門的方向跑,這一帶光線昏暗,但這個時候人已經走得差不多了,他遠遠的就看見了鄭知。
游擇一放慢了腳步,沒有追上去,而是慢慢悠悠地跟在鄭知身后,看著那人的背影,一路陪著對方走到了大門口。
他也說不清自己究竟怎麼了,就是剛剛,突然想再看看鄭知,或許是因為心里清楚再過不久自己就要走了,哪怕對方的背影他也想多看一看。
高三畢業匯演那天,其他班級表演節目的學生都特意打扮得與眾不同些,唯獨鄭知,還是那身校服。
游擇一他們入場的時候剛好看見鄭知在臺上調配設備,肩上背著電吉他,抬頭的時候,兩人剛好對視。
那天鄭知唱了竇唯的《高級動物》,這首歌游擇一聽過,高三剛開學的動員大會上,他們兩個共享一個耳機,聽的就是這首歌。
游擇一突然覺得這就像是一個有始有終的故事一樣,從《高級動物》開始,又在《高級動物》結束。
他們都是高級動物,有血有肉有情有欲,要面對人性復雜和世態炎涼,也要面對最不想面對的離別。
沒幾天了,游擇一不知道以后還有沒有跟鄭知見面的機會,如果沒有,是不是應該在自己走前,把想說的話都說給對方聽?
畢業匯演結束的時候,大家還要回到教室上晚自習,從體育館出來,天下起了雨。
這是這年的第一場雨,來得很晚,下得并不算大。
很多人都把校服外套撐在頭頂,快步跑向教學樓,游擇一卻站在體育館門口沒有動,他在等鄭知。
收拾完東西的鄭知背著吉他過來,站在他身邊:“怎麼沒走?”
“等你。”游擇一扭頭看著他笑了笑說,“鄭知,我有件事想跟你說。”
體育館后面的大門關上了,管理員催促著他們快點回教室。
兩個人站在原地,面前是紛紛而落的如同少年心事一樣的雨水,游擇一看著面前的人,恨不得把對方的臉印在心里。
他張了張嘴,猶豫許久,最后還是放棄了。
有些話,還是說不出口,明明“我其實一直在偷偷喜歡你”已經到了嘴邊,可話一出口就變成了:“五一之后我就不來了。”
鄭知皺緊了眉,問他:“為什麼?馬上高考了,你去哪兒?”
“我是借讀生,高考之前要回到學籍所在地。”游擇一說,“好遺憾啊,不能跟你一起在這里上戰場了。”
后來,很多年過去了,鄭知跟游擇一還都記得那一天。
那年的第一場雨,外面天已經黑了,昏黃的路燈讓整個世界都曖昧不清,他們之間,有什麼說不清道不明的情愫在翻涌,可沒有人有勇氣去直面它。
畢竟,他們還年輕。
也畢竟,他們連自己都還看不清。
該如何喜歡一個人,該不該喜歡一個人,這是十八九歲的他們,難以攻克的難題。
☆、第 34 章
在博客還盛行的時候, 鄭知曾經在自己的博客上寫過一段話:如果時間還能回到那年的春末夏初,在那場雨里,我或許會多跟他說幾句話,但是在分開之前,我可能還是沒法把最想讓他知道的秘密告訴他。
游擇一跟鄭知的最后一次見面跟往常沒什麼分別,大家照常上課, 照常為了難題抓耳撓腮,除了游擇一、鄭知和周通, 似乎再沒人覺得這是個特別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