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隔板,她只好微微往下傾身體,盡量把自己當成一個透明人。
路上車程還挺長的。
周聲不知不覺就睡了過去。
酒精蒸騰上來,夢里只覺得熱。
那種熱還不是被太陽曬著的,表皮上的那種熱,是胸口像燃了一把火。
“開開空調。”他半夢半醒間讓人開空調。
陳燈燈看著被儲哥帶到腿上,迷糊過去的人。
小心翼翼開口:“儲哥,周先生看起來挺難受的,要不開一會兒?”
“別開。”儲欽白一邊接著盛川的電話,低頭看了看正扯領口的人,拿開他的手說:“虛熱,貪涼會感冒。”
“那怎麼辦?”陳燈燈問。
儲欽白:“先回去。”
電話里盛川還在說:“他這種情況,平常應酬沾一點沒什麼,怎麼能把自己喝到醉的程度去。”
儲欽白一手困住周聲兩手腕。
“這是第一次喝成這樣,后果很嚴重?”
盛川嘆氣:“也不是說很嚴重,他底子虛是大問題。就相當于同樣兩個容器,他里面的東西都是有裂紋經過修補的,現在外表看起來沒什麼問題,但是耐受力和能承擔的風險。比尋常人都要低一半不止。”
儲欽白捏了捏周聲亂動的手指:“這個我知道。”
盛川:“我這麼跟你說吧,我見過一個例子,和周聲情況差不多。他還是在恢復后第五年,僅僅死于一場小小的風寒感冒。聽起來很不可思議對吧?但誰敢去賭這個萬一?”
儲欽白深深皺眉。
“你是說他的身體糟糕到了這一步?”
盛川接著道:“倒也不是。他的主治醫生應該告訴過他這種風險,但你又說他工作很忙,經常加班什麼的。
我之前沒把情況說得很嚴重,是不知道他如此不注意。免疫力差,最怕的就是病毒感染。這樣,我和以前的導師商量商量,提前替他配幾幅調理的藥先吃著。”
儲欽白嗯了聲:“麻煩了。”
“別客氣,應該的。”
周聲閉著眼讓人開空調。
預想中的涼氣并沒有如期到來。
很快思緒又亂了,好像回到了禹城最后一天。
城市到處蔓延著戰火,那種熱度緊貼著皮膚,熱浪迎面撲來。
他眉頭越皺越緊,但不知道是誰一直捆著他的手腳。
還讓他別亂動。
不知過了多久,終于,周聲蹙眉睜眼。
才反應過來不是從前,車還在路上,而他不知何時竟然躺在了儲欽白的腿上。
儲欽白仰靠著,像是在閉目養神。
他箍住自己雙手的動作,一點沒放松。
周聲一動,他就醒了。
“不鬧了?”儲欽白低頭,聲音帶著一點啞。
周聲從下而上看著他,“剛剛是你?”
“什麼是我?”儲欽白問。
周聲搖頭,知道自己又把記憶弄混了,說:“沒什麼。”
他陷在那片戰火里。
被人拽著,才無法去往更嚴重的區域。
周聲手撐著要起來。
儲欽白壓著他,“就這樣睡吧,要到了。”
“不行,我衣服不知道丟哪兒了。”周聲皺眉起身,揉了揉額頭,四處看了看。
連自己衣服根本沒拿都忘了,睡了不到二十分鐘,顯然正是醉意最濃的時候。
儲欽白制止他繼續尋找的動作,說:“衣服沒拿,別找了。”
“為什麼不拿?我那衣服很貴。”
“我賠你,行不行?”
周聲用無比清醒的眼神看著他:“儲欽白,我現在自己有,不需要你的錢。”
儲欽白點點頭:“是,你有錢,你最有錢。
”
周聲不滿,帶著點上位者的訓斥意味:“你這是什麼態度?”
“什麼態度?”
“道歉。”
“道歉?我為什麼要道歉?”
“因為……總之,你道歉。”
陳燈燈終于把車開進了公寓停車場。
忙不迭熄了火,回頭打斷這場毫無邏輯的口角之爭,說:“儲哥,周先生,到了。”
周聲被一打岔,都不記得自己為什麼讓儲欽白道歉了。
他頓了一秒,率先打開車門,下了車。
剛站穩就一個趔趄,被隨后從他這邊下來的儲欽白一把拉住。
儲欽白看著默默站在自己身前的人。
開口:“以后不許喝酒了。”
周聲淡淡抬眼,“你在命令我?”
“你很不講理啊周總。”因為周聲很抗拒被抱,儲欽白只好半抱半摟著人往電梯那邊過去,一邊說:“你喝醉了都這麼不講理?”
周聲覺得自己完全是被帶著在走,還很有條理回他:“我是個很講道理的人。”
儲欽白冷嗤:“現在也就你自己覺得。”
終于把人帶了回去。
周聲被安置在客廳沙發上。
他能聽見儲欽白在客廳里走動的聲音,能聽見陳燈燈離開的動靜,然后儲欽白應該是進了浴室,不一會兒就響起了水聲。
周聲閉著眼,懶懶地不愿意動。
然后他又聽見了手機震動的聲響。
一直響,就在他頭頂不遠的位置。
周聲就伸手拿過來。
“喂。”他以為是工作電話,強撐著精神。
結果對面似乎也很意外接電話的是他,“周聲?”
周聲拿下手機才注意到是儲欽白的電話。
而且來電的不是別人,是他外婆鳳彩椒。
周聲一下子就啞了,重新把手機放到耳邊,“外婆,儲欽白在忙,我叫……”
“沒事沒事。”老人及時截住了他的話,笑著開口:“聽你聲音不對勁,是不是感冒了?”
“沒有,喝酒了。”周聲坐起來,垂著眼老實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