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剛起床的原因,即便眉眼倦怠,但是臉上卻帶著薄紅。
頭發亂著,還有兩處翹起來。
身上的衣服也是,扣子半開不開。
周聲難以相信,自己剛剛就是用這幅樣子出去的。
自從自己來了現代,周聲延續了不少舊習。
以前接管周家產業時,不管是出門談合作,還是在家見客。
他從來沒有如此這樣過。
這對他來說,簡直是一種挑戰。
周聲把這歸結為昨晚被儲欽白氣著了。
好在這到底是小事。
只要壓下習慣上的那點不自然,就可以輕松忘卻和面對。
周聲再一次從房間里出去的時候。
又恢復成了慣常的模樣。
“周總,早啊。”
“周先生我帶了早餐,在桌上,你吃一點。”
果然,一切沒什麼不一樣。
周聲點點頭:“好,麻煩了。”
儲欽白在和團隊對流程。
儲安南和盛川特地來找周聲道謝。
“我們聽說了,這些天你一直很照顧念念。”儲安南不是那種話多的人,能看出很真誠,“謝謝。”
“不用這麼客氣。”周聲說:“念念很乖,我很喜歡他。”
儲安南說起兒子,露了笑:“早上醒了一回,睜眼就問你在哪兒,看得出來他也很喜歡你。我是儲欽白二姐,也不和你說客套話,不管我爸什麼態度,在我這里,我一樣拿你當自己人。”
這是在告訴周聲,她的態度。
周聲對做儲安南這個職業的有種天然濾鏡。
他之前無法想象儲家二姐是個什麼樣的人,如今見著了,覺得就該如此,在她身上,周聲看見了新時代女性很突出的特征。
反抗試圖包辦婚姻的父親。
堅守著很辛苦的行業。
并不柔弱,有主見,有想法,有毅力。
周聲見過如堂姐那般依附夫家而活的掛藤花,也見過夜海影星,白玫那樣,死得轟轟烈烈的烈焰玫瑰。
千般種模樣姿態,但時代原因,都活得很辛苦。
現在社會,不管身份為何,背景怎樣,活成了自己想要活成的樣子,周聲都覺得挺好。
周聲沖她笑笑:“明白。”
儲安南簡單寒暄后,就去處理兒子的事情了。
盛川則沒走,他和儲安南是兩種截然相反的個性。是很儒雅的長相,笑容親和,帶眼鏡,握手時,周聲能感覺到對方作為醫生,掌心的干燥。
盛川打量他,問說:“聽欽白說你身體不好,單從表象特征看,脾胃確實有不小的問題,如今的藥量怎麼樣?”
周聲以為這這是醫生的習慣。
見面都先望聞問切。
周聲笑說:“在逐漸減量了,現在吃得不多。”
“是藥三分毒,確實不能長期吃。你這種情況還是得靠養,忌勞累,不然有個頭疼腦熱對你來說都是很大的負擔。”
周聲不太清楚,為什麼對方對自己的身體像是很了解。
因為疑惑,周聲就問了。
盛川意外:“你不知道欽白把你以前的住院病歷本給過我?他很在意你的身體情況。”
周聲愣了一下,“這個我確實不知道。”
儲欽白試探過他。
周聲猜測他應該查過自己。
但確實不知道還有這事兒。
盛川:“這樣吧。我今年差不多年尾就會調回嵐城的三甲陸|軍醫院,到時候你來我再給你做個詳細檢查。”
周聲意外:“調回嵐城?”
“是。”盛川點點頭:“其實主要還是安南有工作調動,我就跟著申請了,這次把念念送回嵐城,也是因為我們剛好都抽不開身。
”
周聲應下:“好,到時候我去醫院找你。”
“讓欽白陪你。”盛川笑說:“我看他應該比你自己更重視。”
周聲搖搖頭,沒接這個話。
一直以來,他和儲欽白中間是有個天秤的。
現在他驟然跨過中線,周聲覺得自己就像站在天秤的一端末尾,一個不小心就得被儲欽白逼得和他一起掉下去。
私心里有個聲音,一直在提醒著自己。
不能真的掉下去。
掉下去意味著未知,意味著欺瞞。
他是個有過去的人,深藏著不能言說的秘密。他占據了這個時代周聲的身份,以一個舊式靈魂,完成著自己那些想要去實現的東西。他注定無法和另一個人做到真正的坦誠相待,毫無隱秘。這并不公正,也不美好。
一早就決定只做自己想做的,保持著最初醒來堅定的念頭。
他沒有要打破這一切的想法。
吃完早飯。
念念被父母帶走。
走之前勉為其難抱了抱他小舅。
奶聲奶氣:“小舅,聲聲說你還是很愛我的,那我以后也多喜歡你一點吧。”
把除了儲欽白以外的人都給逗笑了。
儲欽白照舊打擊:“你少喜歡我一點,房子都要讓你給哭淹了,再多待兩天,我就找你爸媽要精神損失費了。”
小孩兒就算聽不懂。
也知道儲欽白沒說什麼好話。
轉頭找周聲要安慰。
他現在也不叫周聲小舅媽,叫他聲聲。
真正告別時,親了周聲,又癟著嘴看他,要哭不哭的,看得周聲止不住心軟。
人就是情感動物。
處得久了,就會產生感情,會舍不得,會放不下。
這個早上就跟開盛會一樣。
送走了一家三口。
房子里依然熱鬧。
周聲在門口接完了許朝電話,下午的會因為時間原因,提前到上午十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