談判終于開始明朗化,進入了程序階段。
酒店里,周聲和許朝說:“明天就簽字,我看雨也差不多停了,就再給你一個星期的假。去你想去的地方,順便買點紀念品禮物什麼的,帶給家人或者朋友,就不用跟我一起回程了。”
“這怎麼行?”許朝不同意。
周聲:“我記得你自從進了公司,都沒怎麼正經放過假吧?”
“我不用放假。再說聲哥你不也沒假,周末什麼的還經常有事要處理。”
周聲拍了拍他肩膀。
“你用不著跟我一樣,我可不奴役下屬。”
許朝算是周聲自己一手挖掘,又一手帶起來的人。
認識的時候周聲自己都還沒進周氏。
現在很多的工作上,周聲都可以放心交給他處理,工作范疇遠遠超出一個助手的業務。周聲有心培養,許朝也很少叫他周總,一直稱呼聲哥。
這點劃分為自己人的情誼,一直以來,是周氏其他員工不能比擬的。
周聲不懷疑,自己就算不是周氏的掌舵人。
自己去哪兒,許朝肯定也會跟著去哪。
周聲強制給人放了假。
自己等最后的確認簽字。
傍晚的時候,他在酒店周邊走了走。
那兒有一個大廣場。
天氣不好人也就不多。
周聲喂了鴿子,給一個賣藝的英國老人一些零錢,替一個打聽問路的年輕女孩兒指了路。
雨剛停不久,霧很濃。
天色黑得也快。
周聲并沒有逗留太久,準備往返。
在路上再次接到了儲欽白的電話。
儲欽白問他:“在哪呢?”
周聲被風吹得側了側身,再繼續往前:“在路上。”
“天都要黑了還在外面?”
周聲:“國內現在應該是……”周聲拿下手機看了看時間,又拿回去說:“應該是凌晨一點,這個時間你都不睡覺,我天黑了在外面有什麼奇怪。
”
儲欽白似是咬牙:“你跟我抬什麼杠。”
“我只是陳述事實。”周聲說。
穿過繁華的那條街,周聲已經快要接近酒店了。
這邊人不多,商鋪都少,偶爾有一兩個行人路過。
周聲說:“我快要到了。”
儲欽白:“從TIK商場那邊過來?”
周聲聽到這里的時候,終覺得不對。
他懷疑問:“你人在哪兒?”
周聲聽見了汽車的喇叭,聽見了不同于國內的語種。
儲欽白說:“你不妨猜猜。”
說這話的時候,周聲剛好轉過了街角。
異國街頭,穿著及膝駝色大衣的男人正低頭靠在路燈,黑色高領打底,黑色皮鞋。剛剛亮起的路燈打在他腳下的那寸地方,暈開了雨后薄霧,好似在他周圍聚了一層朦朧光。
上世紀,周聲有著關于這里的短暫記憶。
見過夜晚的點燈人。
一個人去過車站,在深夜往返。
他的國家正在遭受磨難,家人朋友都在那兒,異國他鄉的日子顯得格外難熬。
周家少爺那時候心心念念的,就是早點回國。
他對這個地方并無懷念。
所以再次踏進這里,有的也只是不多的觀光心情。
這時候乍然見熟人。
除了震驚,難免有些滋味難明。
恰好儲欽白抬頭看來。
電話還沒掛。
周聲聽見他說:“看來是不用猜了。我來了,在等你。”
他鄉遇故知,遇的雖不是經久別離的故,但沖擊卻比尋常深。
周聲有那麼片刻的失語。
一時間不知道說什麼。
儲欽白卻好似等不及,先一步起身,朝這邊過來。
周聲恍然。
好像也有個差不多的晚上。
萬里之遙,報紙上出現了國內新聞版面。
不多的內容,揭露了形勢殘酷的冰山一角,多少在外的人徹夜難眠,卻無能為力。
那時候的異國街頭,沒有今天的熱鬧繁華,對面走過來的,也不會有一個叫儲欽白的人。
儲欽白很快走近,低頭看他:“發什麼呆?”
“你怎麼在這兒?”周聲找回聲音,說:“還穿成這樣。”
儲欽白笑了一聲,“來工作,歐洲的一個時尚盛典。”他低頭看了一眼自己,“這還是出席的衣服,趕飛機沒來得及換。”
周聲點點頭:“你穿很好看。”
站在那兒,像過去和現今的分界地標,一眼矚目。
氣氛安靜下來,誰也沒說話。
一個高大耀眼,一個斯文沉靜。
兩個東方男人引得國外路人不斷回望。
“冷嗎?”儲欽白看著突然問他。
周聲動了動被風吹得有些涼的手指,搖頭:“還好。”
儲欽白卻上前一步,敞開大衣,將他裹進了懷里。
他身上的溫度撲面而來。
周聲反應不及,僵硬一瞬,悶聲問他:“你在干什麼?”
“我冷。”儲欽白低頭蹭了蹭他耳際,“抱你取會兒暖。”
這天也就十三四度。
室外待得久了,是有些冷。
但儲欽白身上溫度這樣高。
冷的人明明是自己。
周聲不知是因為什麼,竟也沒有推開他。
只說:“那你快點。”
第48章
儲欽白突然找來, 周聲自然不可能把人晾在外面,邀請進門。
他訂的是套房,出去之前擺在桌子上的一堆資料文件還沒有收拾, 茶幾上放著喝了半杯的咖啡, 客廳角落里的箱子打開,行李一覽無余。
周聲看他兩手空空。
就問他:“你出國什麼也不帶?”
“都在團隊那兒, 我一個人過來的。”儲欽白打量了一下周圍,問他:“回去機票訂了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