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方對這場會面都相當滿意。
以至于身邊的人都忘了下午剛見面時,他們還在糾結這兩人的關系。腦子里回蕩的是一個掌管盛宇那麼大集團的裁決者,和一個看似在短時間內崛起的“后起之秀”之間的碰撞。
雙方的人從茶室出來的時候,已經快九點。
儲旭明看了看手表,問周聲這邊的人:“你們怎麼回去?要不要我讓司機送一下?”
“不用了不用了。”
小許他們擺手,連忙拒絕:“不麻煩儲總了,我們自己回去就行,現在還早呢。”
儲旭明也不強求。
只有最后還剩周聲的時候,儲旭明主動邀請說:“我送你。”
周聲也欲拒絕:“我……”
“別推辭了。”儲旭明抬手阻止他,率先一步打開車門,站在那里看著他笑道:“一家人,讓我這個做大哥的送送你,不過分吧。”
周聲沒話說。
如果談及公事他可以游刃有余,可這要是論親疏遠近,他就沒辦法了。
周聲只好上車。
兩人端坐在車后座上,私下里都算是比較沉默的人。
一時間沒人開口說話。
最后還是儲旭明先打破氣氛,開口問:“我一直也沒怎麼關心過,你和欽白,相處得還好吧?”
周聲側頭看過去。
他不知道當初的保密條例,針對的人包不包括儲家人。
但他對儲旭明印象不差。
算是實話實說:“還可以,我們相處時間其實不太多。”
再說直白點,就是壓根不熟。
儲旭明卻明顯不這樣想。
聽見周聲的話之后,笑了一聲。
“他我是知道的,你們能生活在一個屋檐下,一定是你容忍他居多。”
周聲搖搖頭,并沒有承認。
“算不上誰容忍誰,”
周聲說:“儲先……他是個性十分鮮明的人,和他打交道,體驗感并不算差。”
這是實話。
一個說話看似不饒人,很少壓抑自己想法的人。
往往不屑于一些陰私鬼祟伎倆。
周聲聽聞他也是自己一步一步走到如今的位置。
那樣復雜的圈子,又待在那個高度之上,單純和個性這樣的詞語顯然并不適合他。
那就只能是底氣。
他沒有把儲家當做底氣。
骨子里的驕傲是基石,自身能力才是重點。周聲雖也曾口頭上損過他不知好歹,影射他見多識廣,但他從不否認,他并不討厭那樣的儲欽白。
在黑暗里沉寂太久之后,是很容易被儲欽白這樣的人灼眼的。
儲欽白的世界就像一面反光鏡子。
周聲很清楚地在里面看見兩個世界的反差和不同,也更能看清自己。
1937年之后,他就不常以周聲的身份和名字示人了。
剛在病床上醒來的那段時間,精神和體力不濟,偶爾也會恍惚自己究竟是誰。
但現在他很清楚。
他是周聲。
本該死在1945年的周聲。
這種能更明晰知道自己真的存在的感覺,導致他在對著儲欽白的時候,有種不自覺的放松。這和他在周氏公司,哪怕是相談甚歡的儲旭明面前,狀態都是不一樣的。
儲旭明看著他的側臉,久久無話。
意識到不尋常的安靜,周聲側頭露出詢問。
儲旭明回神,緩緩開口:“我現在反而十分好奇,你們這樣迥異的個性相處起來究竟是什麼樣子。”
周聲遲疑:“也許,經常都想離婚的樣子?”
“這?!”儲旭明像是被他這話驚得不輕,連忙說:“周聲,我知道他就是單身狗的命。你們結婚雖然我很意外,但我現在不得不承認他運氣很好,除了你我都想象不出來誰還會和他結婚。”
儲旭明在這件事上異常操心。
像是嫌這話不夠,還接了一句道:“他不喜歡別人管他的事,但如果你們之間有什麼問題,你可以私下和我說,我替你說他。”
雖然知道他們兄弟關系應該不錯。
但周聲還是比較關注另外的。
問:“單身狗?”
這是單身的意思?
儲旭明:“……”
這重點是不是偏得有點遠?
他看著周聲,也覺得當著他面罵自己弟弟好像更不合適。
只好找補:“不是我罵他,只是說他脾氣不好,沒人受得了他。”
周聲了然地輕輕啊了聲,結束了這個話題。
儲大總裁幾次三番看向周聲,欲言又止。
周聲疑惑:“大哥怎麼了?”
儲旭明復雜地搖搖頭:“沒事。”
儲欽白當然是不缺人喜歡,僅微博粉絲就有六千多萬。
可要說結婚對象,這麼多年儲旭明沒覺得什麼人跟他站在一起是合適的,如今好不容易真結了,對象還是這麼個……各方面看起來都非常優秀的人。
這要是真離了。
一定是儲欽白的問題。
九點半到達東湖。
周聲出于禮節邀請儲旭明進去坐坐。
儲旭明看樣子一開始是不準備進去的,后來不知道為什麼,又跟著下了車。
兩個男人一前一后進了別墅。
剛進客廳,踩著拖鞋貌似剛睡醒的人從樓梯上下來。
這種作息周聲是不太懂。
他自顧自去放包,順便通知張嫂家里來人了。
儲欽白則站在樓梯上,目光從走進廚房的人背影上收回,對上儲旭明的眼睛,打了個哈欠隨意問一句:“你怎麼來了?”
“睡到現在?”儲旭明皺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