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下一秒就有可能在他面前倒下。
在血泊里涼了全身。
周聲從夢里睜開眼的時候,還沒分清自己在哪。
他循著這些天行動記憶的本能,下了床,一把推開衛生間的門,在馬桶里吐了個昏天暗地。
這段時間的藥物反應已經沒有一開始嚴重了。
但大概是夢的緣故。
胃部痙攣抽搐,讓他在兩分鐘內冷汗濕透了后背。
跪地冰涼的地板上緩了好一陣,他才起身按亮了浴室里的燈。
然后洗了一把冷水臉。
鏡子里的人穿一身藍黑色條紋睡衣,沾了水的頭發凌亂的貼在臉上,看起來有些蒼白狼狽。
很多人都說上過戰場的人,終其一生都將被夢魘困擾。
除了禹城最后瀕臨失守的那一仗,周聲沒有上過前線。
但無聲的戰斗充斥了他最后那幾年的每一天。
精神緊繃是常態。
如今這個世界太松弛了,松弛到讓他都已經差點忘記那種感覺。
周聲恍惚下樓,準備給自己倒杯水。
他精神不濟,加上張嫂很少起夜,他一個人在這房子里待了這麼些天,忘記了今天還有一個人也回來了。
所以他根本沒有注意到坐在客廳沙發里的人。
更沒注意到,那人從他下樓就一直看著他。
周聲給自己接了一整杯水,仰頭喝下。
準備再接一杯帶上樓。
轉身發現客廳的身影時,他握在水杯上的手指驀然收緊,繃出青白的痕跡。
同時另一只手,已經抓上了旁邊桌子上的一把水果刀。
這是下意識的反應。
直到他認出儲欽白。
彼時儲欽白已經揭開膝蓋上的毯子,從沙發上站了起來。
周聲干澀著喉嚨問了一句:“儲先生這麼晚還不休息?”
“你不是也很精神?”
儲欽白走到他面前停下,目光在他臉上刮了一圈。
然后才說:“之前工作導致休息時間有些亂,我在調時差。”
周聲點點頭,沒有多說。
但是儲欽白突然朝他伸手。
周聲僵了一下,用了不少意志力才沒做出往后退的動作。
儲欽白把他的反應看在眼里,手上動作沒停,卻是沖著他手上的刀來的。
他眼睛盯著周聲,左手握住他的手腕,右手從他手上把刀取走。
不知道他是怎麼做的,刀在他掌心挽了個刀花,然后只聽咚一聲。
刀被釘在了桌子上,刀柄顫巍巍發出嗡嗡聲響。
儲欽白沒什麼表情淡淡說:“刀可不能隨便玩兒。”
然后松開了他的手。
周聲從手柄上收回目光,感受著手腕上殘留的余溫,評價:“儲先生刀使得不錯。”
“小把戲,以前拍戲跟著武指學的。”
周聲:“武指?”
儲欽白看他一眼,“武術指導。”
“哦。”周聲其實根本不知道現在還有這個行業,冷不丁問一句:“我能跟著學嗎?”
儲欽白看他的目光逐漸奇怪。
然后:“不能。”
周聲又嗯了聲。
他說:“那沒事我先睡了。”
他自顧自越過儲欽白,走兩步又在他身邊停下。
看向沙發里的毯子。
和儲欽白說:“睡沙發容易腰疼。”
儲欽白恢復本性,“不勞你費心。”
周聲:“但是晚上看見你挺嚇人的。”
儲欽白:“……”
這種被倒打一耙的滋味倒是新鮮。
儲欽白氣笑:“那看來我以后不天天睡沙發,都對不起你了。”
周聲包容地看了他一眼。
點點頭:“我現在經常在網上看見一句話,說男人至死都是少年。
這個說法未必完全正確,但我相信這是社會幸福的一種現象體現。”
儲欽白忍無可忍:“周聲!”
他遲早要被他氣死。
第11章
用最正兒八經的語氣,說著氣死人不償命的鬼話。儲欽白有時都會被迷惑,不知道這人到底是故意的,還是真無知。
當事人還毫不悔改。
第二天早早出門去上班。
正裝襯得他身材比例很好,即便還是瘦,卻能瞬間將他變成了一個嚴謹又知禮的青年男士。絲毫看不出昨晚游魂一樣的狼狽模樣。
兩人的生活徹底翻轉了過來。
之前是儲欽白三天兩頭不見人影。
如今是周聲開始早出晚歸。
他們能碰面的幾率其實非常低,即便住在一個房子里,也可以做到完全不碰面。
一切看似平靜的表象底下,周聲的生活其實在發生著巨變。
他上手速度太快了,周氏人人驚嘆。
其他人甚至不知道他是如何動員的,從一開始根本沒人看好的狀態,快速獲得了一些人的支持,組建了屬于自己的戰略團隊。
周一早上的周報例會上,周松當著一眾股東的面對他發難。
義正言辭道:“哥,你這簡直是在拿整個公司的前途在開玩笑。恢復傳統工業?你知不知道新興產業是這十年來周氏的根本,不能說你得到了幾個根本無足輕重的人的支持,就妄想拿整個周氏去賭吧?可不可笑?”
其他人都把目光看向最上首的周啟淙。
自己兩個兒子要打架,其他人不管心里怎麼想,也不好明面上偏向哪一方。畢竟搞不好其中一個就是未來的新老板,誰也不好得罪。
而周啟淙并沒有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