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翰初擺擺手,說:“洞房花燭夜你來湊什麼熱鬧?!滾一邊兒去。”
二福汗顏:“成,那將軍您請。”他說著,將門給推開了。
周翰初往里頭跌跌撞撞的邁了幾步,看到他家阿頌坐在床上,一襲紅衣加身,只坐姿怎麼看怎麼有些不太對勁。
但周翰初喝多了,腦袋昏昏沉沉,也沒想太多,只是將房門給合上,吹熄大半的紅燭,開口道:“阿頌,這交杯酒總該喝上一杯。”
他的阿頌動了一下,似乎是在點頭。
周翰初在夜色之下,搖搖晃晃的倒了兩杯交杯酒,一杯遞給對方,一杯自己拿著。然后雙臂交纏,一口牛飲而下。
“阿頌,我萬沒想到竟真的有這一天……”周翰初似乎更醉了,雙眼癡癡地望著眼前這一塊紅布,說,“我從前想過,在你身側守著就好。你是天上的云,我是地上的泥,我連與你并肩都不配,又怎能沾染了你……”
“后來,你來到我的身邊,我是開心的。但我知曉對于你來說又是一種何等的痛,若非佟家……”周翰初微微一頓,又繼續道,“我想著,只要能護你周全,就很好。可我對你的喜歡遮掩不住,慢慢的,我想要的越來越多……阿頌,我絕不想讓你離開我身邊半步,即便你不喜歡我又如何?”
周翰初隔著寬大的衣袖,握緊對方的手,一字一頓的說到:“只要我歡喜你,你一直留在我身邊,也就夠了……”
周翰初掀開對方的蓋頭,要吻上去。
他的阿頌卻伸出手,橫亙在兩人胸膛之間,死死地抵住了他。
看清楚眼前這張臉的瞬間,周翰初的酒一下子便醒了。
他猛地站了起來,槍幾乎是瞬間從后腰掏出來,抵住了眼前這人的額頭——他認得出來,盡管眼前這人的面容與佟頌墨九成九的相似,可他認得出來,這不是他的阿頌。
對方沒有藍瞳,眼神亦沒有阿頌那絕對的冰冷。
“周將軍,初次見面。”對方朝周翰初溫溫一笑,說,“我是小墨的阿姐,佟頌云。”
“啪”的一聲,最后一只紅燭的燭光炸開,也滅了。
黑暗里,周翰初一只手死死地攥緊,指甲深深地嵌入掌心,尖銳的疼痛比不上此刻心頭疼痛的絲毫,他像是被藤蔓纏住了,纏得他喘不過氣來。
之前所說的所有真心話在此刻都成了笑話。
他也成了一個笑話。
周翰初倏地笑了,眼神沉冷,一字一頓的說到:“他人呢?”
佟頌云道:“周將軍,小墨已不在廬城了。他去了哪兒,恕我無可奉告。”
“噠”的一聲,周翰初手上那把槍以最快速度上了膛,抵住了佟頌云的額頭。
“你就不怕我殺了你?”
“殺吧。”佟頌云坦然的面對死亡,“我這條命,跟佟家來比,算不了什麼,跟小墨要做的事來比,更算不了什麼。”
她雙眼不動,直視周翰初,連一絲恐懼都無,只是平靜的面對死亡。
風聲很大,船帆被吹得上下鼓動著,佟頌墨站在甲板上,盡管披著一件風衣,仍然覺得手腳都被吹得冰涼。
“佟少爺,要不您進去坐會兒。”為了掩人耳目,曾比華扮作船上的船員,此刻穿著一身麻布衣裳,搓了搓自己的手,道,“外頭降溫了,可別出了風寒。”
“不必。”佟頌墨見他被吹得直發抖,道,“倒是你,趕緊金去坐會兒。我都說了不用跟著我,怎麼你們姐弟倆就是這麼倔強呢。”
佟頌墨是上來后才發現曾比華也在的,說是曾勝男怕他自己一個人,沒人照顧,所以特地把自己小弟喊了過來。
曾比華吸了吸鼻子,說:“不礙事的,我陪您一起。”
佟頌墨嘆了口氣,無奈的道:“進去吧。”
兩人一同往船艙里頭去。佟頌墨回頭看了好幾眼,其實這里已經看不到廬城了。他是昨夜周翰初來找過自己后不久出發的,將佟頌云換進了燕喜樓,自己則逃之夭夭,如今早已經離開了廬城的地界,就算周翰初發現了,也堵不住他了。
這一次出乎意料的順利。
看眼下這個時辰,想來阿姐和周翰初已經見了面了……也不知周翰初會是怎樣的驚喜,又可否會再想起他……
佟頌墨不敢再繼續想,心里頭悶得慌,堵得慌。他飲了口水,讓曾比華先回房間里休息,自己也熄了燈。
燕喜樓卻是燈火通明。
佟頌云的大紅衣服被扒下來,只剩里衣,衣衫不整的趴在地上,頭發已經凌亂無比。
屋子里除了周翰初,跪倒了一地,就連二福都不能幸免于難,心里不斷地想著這佟少爺到底是怎麼逃過了這麼多雙眼,竟來了個大變活人的。
“去找!”周翰初捏著槍,一字一頓的說到,“還在這兒愣著干什麼!覺得人會自己跑回來嗎?!”
佟頌云雙眼垂下,神色平靜:“周將軍莫不是真的以為小墨還在廬城吧?”
“他就算跑到天涯海角,我也找得回來。”周翰初半蹲下去,死死地鉗住佟頌云的下頷,往上一抬,冷嗤一聲,“畢竟,他與你姐弟情深,總不可能看著自己的阿姐在廬城受苦,自己卻在外瀟灑吧?”
佟頌云臉色微變:“你想干什麼?”
“先扔進牢里去,”周翰初松了手,起身,“聯系一下民報的副主編,就說他前段時日問我要的那個東西,我可以給他,只求一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