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頌墨心中覺得可笑——或許對于周翰初來說,這已經是容忍包容了。可對于他佟頌墨來說卻不說。
因為他需要的壓根不是容忍包容,而是喜歡。
周翰初做不到,他自然也做不到什麼都沒發生過。
佟頌墨用了點力氣,掙脫周翰初的手掌,將手藏于薄風衣之下,冷著臉淡淡道:“周將軍說笑了,頌墨受之有愧。”
周翰初落了空的手緩慢的捏緊,神色也微沉下來。
這一回,就連坐在前排的二福,都不知道該說什麼來緩和氣氛了。
車一路沉默著駛入了燕喜樓。佟頌墨先下了車,周翰初下車之際被他出聲阻攔:“周將軍還是莫要進這燕喜樓,免得沾染了污穢之氣。”
他說完,眉眼一冷,面無表情的就躲進了房門里。
二福清了清嗓子,問道:“那將軍,您還進……”
“回吧。”周翰初沉聲道。
佟頌墨沒敢當天就去直接找佟頌云,而是耐心的等到了第二日,去了至正堂,找虎子幫自己傳信。
這段時日,虎子往返于流民點和至正堂,兩邊都是熟門熟路,又是個半大不小的小子,不容易引人注意。
佟頌墨焦慮的等待了整個上午,虎子直到中午才回來。
佟頌墨忙迎上去:“怎、怎麼樣了?”他緊張得手腳都在出汗。
虎子一邊吃著餅,一邊將一封信遞給他,道:“那姑娘什麼話也沒說,只給了我這樣一封信。”
佟頌墨迅速的將信接過,道了謝后躲進辦公室里。
他先是深吸一口氣,緊接著才把那封信給拆開,信上不過寥寥數句,但那貨真價實就是阿姐的筆跡,看著熟悉的“小墨”二字,佟頌墨終于沒按捺住,紅了眼眶。
佟頌墨出不得城門,卻可以來至正堂,只好用曾比華和曾勝男下功夫。
如此又過去了一夜,佟頌墨在曾勝男的幫助下,想出了法子。
曾勝男傷痛未愈,隔一段時日便要來至正堂復查,這一回提前了自己復查的時間,換了個人陪自己。
佟頌墨一大早就在坐診地等候著,直到看到那熟悉的身影逐漸步入視線,手都輕微抖了一下,寫錯了一個字兒。
佟頌墨與她四目相對,看到佟頌云的眼眶亦是紅了。
“恐怕需要你脫了衣物檢查一下,”佟頌墨站起身,眼神盯著佟頌云,道,“樓上請。”
手術室內,門被合上的瞬間,佟頌云再也忍不住,眼淚直接從眼眶里滑落下來,她張了張嘴,嘴唇顫抖道:“小墨……”
佟頌墨一把將她擁入懷中,也喚了一句“阿姐”。
“佟大哥,你們先聊著,我去隔壁待會兒。”曾勝男說著,識趣的進了隔間。
佟頌云這半年多時間所受的所有委屈全都爆發出來。她在見到自己唯一的親人時,情緒徹底崩潰瓦解,抱著佟頌墨的身體哭得喘不過氣來。佟頌墨死死地抱住他,同樣有眼淚從眼角滑落下來。
直至佟頌墨終于恢復理智,這才安撫似的拍了拍她的后背,問道:“阿姐,你……過得如何?”
第74章 情投意合
佟頌云得知佟家滅門后本就心如死灰,急匆匆的要往佟家趕,卻被當時那負心漢給攔住還捆了起來。原是這負心漢曉得自己從佟頌云身上撈不著什麼好處了,便當場翻了臉,要將她給賣到妓院里頭去。佟頌云萬念俱灰,本以為自己這輩子就這麼毀了的時候,卻在妓院外頭遇到了張如是,張如是花了筆銀錢將她買了下來。
“張如是?”佟頌墨微微一怔,“你竟也……那你怎會來此?”
“開頭幾日,我在她家中倒是還好,直到……”佟頌云垂下眼,沉沉的吐出一口濁氣,道,“有一日,一位日本軍官來她家中做客,不小心瞧到了我,當即要同張如是要我回去做他的情人,我自然拼死不從,更天真的希冀張如是能幫幫我,只是可惜,她本就身不由己,連自己的死活都管不了,更何況是我。”
“我被那位日本軍官強迫帶走,臨行前,她倒是跟我說了幾句體己話,可惜沒一句是我想聽的。”佟頌云緩慢地說道,“直到她最后告訴我,佟家滅門,與日本人有所牽扯。我思來想去,還是踏上了那日本軍官的車,同他一道回去了。”
佟頌墨神色微動,伸出手,緊緊地握住了他阿姐的手掌。
“無妨。”佟頌云輕笑一聲,眼神里卻透著一股子冷意,“世事巧合,在路上我便遇到了那負心漢,利用那位日本軍官,要了他的命。那是我第一回 開槍,溫熱的液體濺在我的臉上……小墨,其實我一點也不害怕,心里只覺得暢快。”
佟頌墨伸出手將佟頌云攬入懷中,低聲道:“對不起,阿姐,是我沒護好你。”
“我才是姐姐,該我來護著你。”
佟頌墨意識到佟頌云變了,從前她最是溫厚善良,莫說是殺人了,就是殺雞也不愿多看兩眼……可佟頌墨心里頭也清楚,世道如此,佟頌云只有變成眼前這模樣,才能更好的保護自己。
“我跟了那個日本軍官。”佟頌云神色不變的繼續說道,“在他那里,打聽到了不少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