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佟頌墨往上看了一眼,問他:“你阿姐是什麼病?”
小廝干笑兩聲,說:“佟先生隨我一起上來就知道了。”
佟頌墨心中突然有一種不祥的預感,他覺得他應該是被這位小廝給騙了,甭說是有什麼病了,興許這小廝口中的這位阿姐根本就不存在。
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佟頌墨只好下了車。
那小廝說:“佟先生稍等片刻,我后備箱放著點東西,得拿一拿。”
佟頌墨此刻慶幸自己不是一個人進的租界,而是帶了個柳妗妗同自己一起。他倆對視一眼,已經察覺到有些不對勁。
“佟大哥,要不咱回吧。”柳妗妗特別小聲的同佟頌墨耳語道,“我總覺得這小廝有些不對勁,好像……不是奔著看病來的。”
不用柳妗妗說,佟頌墨心中已有同感,他甚至悄無聲息的捏緊了自己后背的那柄槍,后悔自己在廬城的安生日子過多了,竟然都變愚蠢了,一點也沒提防這所謂的莫名其妙冒出來的杜衡的小廝。
暫且不說杜衡這個人他沒摸透,就是眼前這個人到底是不是杜衡的小廝,都是個未知數。
佟頌墨朝柳妗妗微微頷首,輕聲道:“待會兒你先跑,找人來救我。”
“可是——”柳妗妗忙出聲要拒絕。
佟頌墨輕輕的搖了搖頭,示意她莫要表現得太焦急。柳妗妗神色焦急,卻不敢再多說什麼。
佟頌墨這時往前邁了一步,擋在柳妗妗的前面,清了清嗓子:“這位小哥,你到底要找什麼。”
小廝沒回頭,而是繼續翻找著東西,就是傻子也意識到不對勁了,佟頌墨已經捏緊了身后的那柄槍——
與此同時,小廝像是抓住了什麼東西,渾身一下子變得僵直。
就在他抬手的那一瞬間——
“砰!”
“跑!”佟頌墨喊道。
他一只腿往上一踢,正好踹中了那小廝的手腕,對方吃痛之下手一抖,槍支掉落在地,又伸出手去包里摸,佟頌墨也把槍舉起來對準了他的手腕,可他的扳機甚至還沒來得及扣下去,便聽到“砰砰砰”幾聲巨響!
這槍響可不是他們這里傳出去的,而是從長街的那頭傳過來。
緊接著剛剛跑了的柳妗妗突然從另一頭飛快的奔過來。佟頌墨忙雙手制住那小廝的胳膊,將他的雙手負背,腦袋壓在冰冷的車身上。
“走、走不了了的,”柳妗妗便喘著粗氣便說道,“那頭不知道怎麼回事,突然亂了,我看到挺多學生都被攔了路不讓走,聽說租界的門都被巡捕給攔了,全都不讓出。”
佟頌墨皺緊眉頭:“租界之前這樣過嗎?”
“沒有!”柳妗妗說,“我在杭蜀借讀了兩年呢,這還是頭一回碰見這樣的情況。廬城這邊的租界已經是國內最安生的地方了,這回也不知道怎麼回事……”
佟頌墨看了眼被自己壓著的小廝,咬了咬牙道:“我們先找個地方躲起來。”
“這個人呢?”
“先捆了扔一邊去,”佟頌墨道,“也沒其他辦法了。”
柳妗妗忙去車里找繩子,誰知道還真被她發現了一大捆。開車的司機早就逃之夭夭,一輛空車留在這里,佟頌墨想了想,把人捆了扔進了車里,然后拉著柳妗妗找了個小巷子躲進去。
從槍響開始,這租界大大小小的門店都關了門,唯恐惹禍上身,如今只有一些不是租界的人還在外面流連著。
兩人在小巷子里頭躲了沒多久,街道盡頭就有一大批拿著槍械的巡捕往這頭來。
“這些應該是維護秩序的吧,”柳妗妗低聲說,“我們又沒干壞事,出去……問題應該不大?”
“等等。”佟頌墨忙一把拉住柳妗妗,只因為不遠處有十來個女學生起身往巡捕的方向走過去,似乎是為了尋求庇佑。
可下一秒,柳妗妗的眼睛倏地瞪大了,眼瞅著尖叫聲就要出口,佟頌墨一把捂住了她的嘴,眼瞳逐漸冰冷下去。
“砰砰砰”的一連數聲槍響。
那群巡捕甚至沒有給這些女學生開口說話的時間,直接用槍無差別的進行了掃射。血液在胸口濺出大片的血花,那些以為自己得救了的女學生,甚至還想不到是怎麼回事,就被這群自己認為可以依靠的巡捕給扼殺了寶貴的性命。
“他們到底在干什麼!”柳妗妗掐著自己的胳膊,一字一頓的說到,“那些女學生……沒人招惹過他們,為何要如此?”
佟頌墨沒說話,但太陽穴一陣一陣的發疼,眼睜睜的看著十多條性命就這樣沒了,他是憤怒的,是生氣的,可他什麼也做不了,那種無能為力的滋味實在讓人難受極了。
佟頌墨猜,應該是有什麼重要的人混進了租界,所以他們現在在找。
因為那群巡捕殺完人后走近用腳尖翻看了一下身體,確認沒有自己要找的人——一雙眼睛倏地朝小巷子這邊看過來了。
柳妗妗腿一軟:“佟大哥,他們好像看到我了。”
佟頌墨眉頭皺起來。他捏了捏自己的那把勃朗寧,面對二十多個黑黝黝的洞口,無異于螳臂當車。
就在佟頌墨心頭閃過無數思量時,身后靠著的那扇緊閉的大門——突然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