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最開始蘇謹以也持反對態度,但他和周翰初不同,知道佟頌墨決定了的事兒,是九頭牛都拉不回來,所以也沒過多的勸退,干脆盡其所能的幫他。
所謂的流民點其實非常的簡單,無非是搭起了幾個棚子,給流民們一個可以容身的地方,每逢飯點,便過去布粥,因此短短的一日時間便成了型。
遠處的大槐樹下有個抱著孩子的女人,那女人瘦骨嶙峋,臉都瘦得凹陷下去,孩子更是小的可憐,頭格外的大,身體卻格外的小,面色饑黃,一幅支撐不了太長時日的樣子。
蘇謹以看得心里也難受,嘆了口氣,問道:“怎麼是黃都統的人來幫你守著?”
這問的是誰,不言而喻了。
自從那一日不歡而散,佟頌墨就沒再跟他說過一個字,心里還較著勁兒沒過去呢。
佟頌墨心中冷笑一聲,道:“能借來黃都統的人已是不易。”
蘇謹以笑了笑:“怎麼,鬧別扭了?”
“……沒有。”佟頌墨避開他的視線,低下頭去整理眼前的東西。
“你知道你眼前這樣子像什麼嗎?”蘇謹以摸著自己的下巴,繞著他轉了好幾圈,評價道,“你記得我以前留洋時談過的那個女朋友嗎?每每生我的氣時都冷著臉說自己沒有生氣,讓我去猜,可怎麼也猜不出來,落個兩敗俱傷的下場。佟三少啊佟三少,我是真沒想到,你居然也有這樣一日。”
佟頌墨的臉色更冷了幾分:“你別渾說。”
“我是不是渾說,某人心知肚明,”蘇謹以長嘆一聲,“明明已經泥足深陷,卻還自持清醒,這不像你的作風啊……難怪都說情關難過,碰著那再聰明的人,也不例外。
”
佟頌墨把他手里的那把折扇抽回,冷聲道:“布粥了。”
蘇謹以聳了聳肩,端正站好,跑去喊人過來排隊了。
日頭大著,烈日底下站著,縱使佟頌墨這天生體寒之人也不免出了一身熱汗,更何況蘇謹以等人,更是滿頭大汗。
佟頌墨本以為流民只那二十余個,今日布粥的事兒一傳出來,往后一望,方才發現排隊的人一眼望不到盡頭,根本數不過來。
昨日那二十來個流民,不過是流民數量的滄海一粟罷了。
那抱著孩子的女子排在偏前的位置,很快就要到他了。孩子在哭,但哭得很小聲,微弱的聲音牽動著佟頌墨的心,作為醫者的直覺告訴他,這孩子很有可能快不行了。
但佟頌墨忍著,沒讓那女子先到前面來插隊。
眼看著她就要排到了,人群里突然轟亂起來,佟頌墨抬頭望去,隊尾有三四個身材結實、高大強壯的男人突然撥開人群往前面走來,沒等那女子手里的碗接到粥,就直接被其中一個人掀翻了,“鐺”的一聲落在地上,孩子短暫性的爆發出一聲啼哭,然后又弱下去。
“去,排后面去!我們大哥還沒吃呢!”有個身材矮小、賊眉鼠眼的男人說到,“你們女人又不抵用,吃少點也不礙事!”
佟頌墨的臉倏地冷下來。
他擱了大勺,抬眼看向那所謂的大哥——說是流民,但身材高大,肚囊垂下,一點在逃荒的樣子都沒有。想來這段時日不知道欺了其他流民多少回。
那抱著孩子的女子已是跪下去:“求求你們了,救救我的孩子吧……求求你們了!”
那女子蹭上前來抱住佟頌墨的腿,一旁的蘇謹以忙舀了一碗米湯遞給她,女人匆忙的接過就往孩子的嘴里喂。
那身材矮小的男人也不知哪根筋沒搭對,竟一腳踢在了女人的后背,“咚”一聲,米湯灑了滿地,那女人更是急促的咳嗽了兩聲,嘴角流下一縷嫣紅的血。
佟頌墨沒忍住,直接一腳踹在了那男人身上,他猝不及防之間,往后一躺,倒在了地上。
“哎唷!”那男人急吼一聲,“你們這是做善事,還是殺人吶!救命啊,這里有人殺人啦!”
蘇謹以的臉色已經難看到極點了。
佟頌墨反而冷靜下來,回頭道:“你先把他們倆帶回至正堂,這里我來處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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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加班!!!
第44章 繼續排隊
站在最前面的那個男人,剃著光頭,眉間有個刀疤,眼神凌厲,兇神惡煞。見佟頌墨不吃招,就干脆利落的踹了一腳那男人的屁股,說:“滾起來,牛詹!這兒善人等著布粥呢,你鬧什麼,讓人看了笑話。”
牛詹似乎很畏懼這位刀疤臉,立馬拍了拍屁股上的灰站起來了。
刀疤臉空著手站在佟頌墨的跟前,扯出一個笑容來:“沒事了,這位善人,請吧。”
佟頌墨頭也不抬的說到:“請排隊。”
“哎喲喂!”牛詹又跳出來道,“你這小子,別敬酒不吃吃罰酒啊!我們來吃你的粥是給你面子,怎麼,你們還不肯給?”那牛詹說著伸出手要去拿一旁的包子,“你們這也太摳搜了一些,包子就準備這麼幾個,沒那金剛鉆就別攬瓷器活,沒錢別學著人來布粥啊。”
他一臉嘲諷的模樣著實讓佟頌墨看得牙癢癢,臉色已經冷到不能再冷,那雙藍瞳往刀疤臉身上一掃,竟讓刀疤臉覺得背后一陣發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