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福見周翰初興致勃勃,便開口道:“從昨兒個佟少爺金篦術的事情一傳出去開始,至正堂的門口就有人開始排隊了,聽說今兒早上佟少爺來了也被嚇一跳,著急忙慌的就開始給看病,忙到現在連口水都沒顧得上喝。”
眼下已是正午,該是時間用午膳了。
昨兒個佟頌墨和他鬧完別扭回去,一直到現在,一個字兒都沒跟他蹦過。他心里也生著氣,所以沒去主動找對方。
兩人犟起來誰都不肯先低頭,如今周翰初卻開始發愁佟頌墨這兩頓不吃,可還遭得住。
心里梗著氣,周翰初把心一硬,視線收回來,道:“走。”
二福看他一眼:“將軍,那邊晚些倒也不打緊。”
周翰初斜晲他一眼:“你最近公事上似乎懈怠不少。”
這回二福哪還敢再勸,立馬揮了揮手讓司機趕緊離開了,只眼角余光卻瞅見周翰初往后望了兩眼,想必心里也牽掛著。
再辦完事回來已近傍晚,晚霞漫天,日頭早已落了下去,醫館門口排隊的人少了許多,只仍然在忙碌著。
車再次停在至正堂外不遠處,周翰初吩咐了:“去那家店買些點心。”
二福忙下車去買,買完回來又不小心撞見周翰初在往至正堂里看,眼珠子一轉,話就出了口:“將軍,我這雙眼近來也有些不舒服,可否去至正堂看上一看。”
他幫周翰初把這個借口找好了,周翰初也就順坡下驢的點了頭,還非常親和的陪二福一起進了至正堂的門。
柳妗妗早和二福混熟了,見他進來忙問道:“二福哥,來接佟先生下班啊?”
二福戲演了全套:“我來看看眼,在哪兒掛號?”
柳妗妗掃了一眼周翰初,喊了聲將軍,非常識趣:“這兒,你恐怕得等些時間了。佟先生還在樓上忙活,一整天了連口飯都沒時間吃。”
周翰初眉心又揪起來,提溜著糕點盒往樓上去。佟頌墨剛看完一個病人,抬頭就看見他,表情垮下來,扭頭去假裝忙自己的事情。
周翰初清了清嗓子,把點心放在桌上,還把糕點盒的蓋子給揭開了,香味直往人鼻翼里頭鉆。
佟頌墨肚子叫了兩聲,大得讓人難堪。
周翰初也不說話,只在一旁坐著。
佟頌墨心里還生著氣,盡管餓得有些發暈,也“君子不食嗟來之食”,愣是沒動過那糕點盒子,硬生生把周翰初給無視了。
周翰初轉了幾圈,沒找著臺階,又下樓去了。佟頌墨坐在座位上悶了會兒,心里有些郁結。
等到忙完了,月上梢頭,外頭已是一片安靜,已近凌晨了。
佟頌墨以為周翰初早離開了,結果下了一樓,昏黃燈火間,穿著軍裝的周翰初正在看書,一臉專注。
佟頌墨頓了頓:“妗妗?”
“我讓二福先送他們回去了,”周翰初抬起頭來,捏著書卷說到,“時間太晚了,怕她一個姑娘家路上出點什麼事。”
“哦。”佟頌墨仍不理他,抬起手捏了捏眉角便要回二樓。
“你不回家?”周翰初忙起身跟上。
佟頌墨嗤笑一聲:“我的家早就沒了,何來回家。”
佟頌墨餓了一天,胃難受得緊,此刻更是臉色蒼白,說這樣的話,看上去極其可憐。
周翰初突然有些后悔自己為何要跟他置氣,作為一個大丈夫,心胸竟如此狹窄。
周翰初自己在心里給自己找了個臺階下了,伸手扶了他一把,問道:“餓了?”
“沒。”
“肚子叫了好幾聲,還說自己沒餓?”周翰初皺著眉頭道,“先把我帶來的糕點吃上些,待會兒回去再用些熱的。”
佟頌墨冷著臉懟他:“我才曉得,當將軍這麼輕松,能耗費這麼多時間在至正堂里干等著。”
他說話絲毫沒給周翰初留臉面,周翰初只當沒聽懂他的言下之意,他自己早就給自己遞了個臺階下,如今自然不會再走上那個臺階,于是腆著臉說:“本不輕松,碰上你,才顯得輕松了。”
佟頌墨步伐一頓,意識到他這話有點調情的意思,于是抿著唇看他一眼。
周翰初見佟頌墨并未過于激烈的表示抗拒,這心就更穩了些:“或是你想吃點熱的?水尾巷有一家西餐廳,倒是24小時開著,眼下過去也能吃到熱的。”
“算了。”佟頌墨拿了塊桂花糕出來塞進嘴里,難受的胃總算有了片刻的釋放,“我墊墊肚子就好。”他也沒有那心力再跟周翰初置氣了,畢竟他置氣也改不了現在就是受限于人的事實。
周翰初認真看著他吃東西:“這家桂花糕,倒沒有北平那家老字號的好吃。”
佟頌墨這才正眼看了他一下:“你也吃過那家桂花糕?”
周翰初眼神微閃,像是想起了什麼,嘴角微彎了彎,說:“回回去北平都要吃上幾塊,最開始吃覺得是絕頂美味,后來就是習慣成自然了。”
提及美食,佟頌墨的話就多了些:“我從小吃到大,總也吃不膩。那巷子里還有一家賣栗子餅,味道也很是不錯,我總是兩種點心一起買,撐得路都走不動。
”
周翰初看著他:“那下回我倒要去嘗嘗栗子餅。”
佟頌墨眼神游移一瞬,垂下眼道:“倒是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去北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