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翰初也終于回到自己的那張軟榻上——其實那根本不算是軟榻,只是閑時看書側倚的貴妃榻罷了,無奈真正的床被佟頌墨給霸占,周翰初只能將就一下。
就這一點來說,其實周翰初……人還不錯。
又過了半個時辰的樣子,外面燈火通明,估計是更多人出來看熱鬧了。
佟頌墨實在睡不著,掀開被子剛坐起來,外面突然又響起了急促的敲門聲,有個小廝在外面喊道:“佟少爺,求您救我家少爺一命吧。”
佟頌墨擰著眉看了眼周翰初。
周翰初道:“你不想理,便接著睡。”
佟頌墨想了想,披了件大衣,雙腳剛要落地,周翰初已把鞋子踢到了他的面前,佟頌墨只好趿拉上,站起了身。
房門一開,門口擠著一大堆人,還放著個白色的擔架,那白日里耀武揚威,聲張要他伺候的林少爺,此刻就正躺在擔架上,一張臉是慘白如紙,面露絕望。
小廝跪下來:“佟少爺,求您救我家少爺一命。”
林少爺沒出聲。
佟頌墨掩唇咳嗽兩聲:“你玩笑了,我也不過是個下人,哪來的本事救你家少爺。”
那林少爺臉色微微一變,緊接著狠狠一咬牙,屈辱的出聲道:“佟少爺,麻煩您。”
佟頌墨看著他,笑了笑:“林少爺千金之軀,我怎敢污了您的身?”
“……下午的事,是我嘴臭,”林少爺咬著牙恨恨說到,“望您大人不記小人過,幫我接上……求您了。”
最后這三個字,倒讓佟頌墨有些好奇林少爺這到底是要接什麼東西了。
那小廝將蓋著林少爺的白布掀開一角,佟頌墨才看清楚要接的到底是什麼,登時一陣失語:“怎麼會……”
周翰初眉頭稍微一皺,捏住佟頌墨的肩膀往后一拉,讓他看得不那麼清楚一些。
文森特也開口道:“這船上,恐怕只有佟少爺有這樣的本事。”
“不過是丟了個東西而已,要保住命,文森特先生也能做到,”佟頌墨收回視線,情緒已恢復平靜,“至于接上……我也無能為力。”
佟頌墨已下定決心,說完便轉身進了房。那林少爺的小廝臉色一變,就要上前來攔,一只手堪堪要夠上佟頌墨的衣角,卻被周翰初給一腳踹開了。
沒等任何人有動作,他便從懷里掏出來一把槍,對準那小廝的腦袋,示意性的輕輕一敲,道:“救不了就是救不了,回吧。”
第二日一大早,聽了二福的八卦,佟頌墨才曉得昨兒個到底是發生了什麼事兒。
原來那林家少爺生性風流,在廬城本就是出了名的,只是他從前流連青樓戲館,惹的本就是風塵女子,無人說他什麼,奈何這回在船上十天半個月的,很是寂寞,竟和一個已為人婦的良家女子搞到了一起。
昨兒個晚上,林少爺和那女子私會,女子的丈夫竟闖入現場捉奸,一男一女當場被抓獲,光著屁股跑出船艙不說,還被那女子的丈夫氣怒之下直接揮劍剁了林少爺的作案工具,這臉丟大發了倒是沒什麼,可不能毀了下半輩子的幸福,故此林少爺急著尋人來救命,奈何文森特根本不敢操刀,這才想起佟頌墨能接斷指,便一定能接其他地方,特地遣人來請佟頌墨,還親自到門口受了一番屈辱。
那勞什玩意兒丟了,還在下午自己剛剛看不起的人面前用了“求”字,臉可真是丟大發了。
“林少爺算是恨上您了,”二福說,“佟少爺,昨兒個那東西……當真接不了嗎?”
佟頌墨剝了顆葵花籽放到舌上,語氣平淡:“接倒是接得上,只是接上后恐怕他也不能如以前一樣想把玩誰就把玩誰了……單純只是我不想接而已。”
他抬了抬眼皮子,道:“你看我像那種以德報怨之人麼?”
二福默默咽了口唾沫,說:“不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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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在嗎
有人在看嗎
有人在看嗎?
第10章 非議
廬城的空氣是濕潤的。這一點與北平截然不同。
往年的這個時候,北平早已積了厚厚的好幾層雪,可廬城沒有,昨夜一場淅淅瀝瀝的小雨之后,今日又被高懸起來的太陽給曬干了滿地的濕,有梅花飄零而落,香味鉆入鼻翼,遙遙望去,港口的打鐵鋪、糕點鋪子全都已經開了門,一天的忙碌又從此刻開始了。
抵達廬城,已是半月之后,在船上晃悠了那麼久,踩在有實感的地面上,佟頌墨仍然覺得身體有些晃似的,站了好久他才穩住。
若不是那林少爺中途下了船去求醫,耽擱了一些時辰,恐怕他們還會到得更早一些。
一輛黑色的福特轎車早已停在港口,興許是因為回到了自己的地盤,周翰初換上了軍裝。
這也是佟頌墨第一次見他穿軍裝——本就挺拔的身形被挺括的軍裝勾勒襯托得更加氣勢十足,棱角分明的五官被軍帽蓋住,反而多了幾分凌厲的帥氣,佟頌墨在他身上定了定神,直到二福說話才緩過來。
“直接回府麼?”二福問道。
“嗯。”
“那佟少爺……”
這幾日佟頌墨和二福已經很熟了,所以他說這句話的時候,還看了佟頌墨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