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緩偷偷看了連鋒許久, 回過神繼續去看王妃寫的信。
看完之后, 云緩將信紙折好放回桌案上。
淡竹從外面進來, 他端著一盤切好的蜜瓜:“小公子, 方才府上的人送了一筐蜜瓜, 說是下面郡縣的人獻上來的,您嘗一嘗。”
云緩有些驚訝:“往日不都是送到父王那里?”
下面的人進獻東西,一般情況下都是進獻到凜王那邊,極少數是王妃這里。凜王待云緩不夠親厚,無論好壞東西基本上不會想到云緩,更不可能往云緩這里送來。
這些時日云緩有了爵位,他的地位是提高可,凜王僅僅是不把云緩叫過去訓斥了而已。他對云緩還是一樣的冷淡。
“是送去了世子那里,這些人原本就聽世子的。”淡竹道,“以前為了王爺面子好看先送王爺那里,現在不知道怎麼,有些人依舊聽王爺吩咐,有些人只聽世子吩咐。”
云緩修長的手指在桌案上敲了敲。
云廣陵現在不由凜王掌控,云廣陵手下那些人,自然也不聽凜王的了。只是云廣陵這樣做未免會有一些麻煩。
凜州畢竟是凜王的地盤,凜王比他這個世子權力更大,倘若云廣陵公然和凜王翻臉,凜州這些貴族必然不承認他這個世子。
新舊之間,倘若沒有太大的變動,眾人還是臣服于舊的主子。
這些爭斗之事云緩未在其中理不清楚,既然有蜜瓜吃,他還是吃蜜瓜好了。
云緩拿了一小塊給連鋒,自己也拿一塊慢慢啃著。
這些時日云永泰被下葬了,陶側妃三天兩頭便在府中鬧事,凜王看在她失去兒子的份上全都容忍下來。
因為陶側妃,也因為云廣陵,還有暗中推波助瀾的云見海和云煜,這段時間府上一直都不夠太平。
云緩困倦的吃著手中的蜜瓜,他只吃了一半,將剩下的一半放在果盤中,不自覺的靠在枕上睡著了。
連鋒用帕子擦了一下云緩的臉。
云緩的臉頰有些冰涼,他身下鋪著一層涼涼的竹簟,雪白的單薄衣袍被壓在身下,略微被壓皺了一些,指尖從衣物下露出一點,連鋒捏了捏云緩的手指,這里同樣是冰冷的。
云廣陵想和凜王斗法,要麼他背后得有凜州其他貴族支撐,將這些家族籠絡得七七八八,要麼他背后得有朝廷在支撐。
顯而易見,絕大多數家族暫時只服從于凜王,不會真正效忠云廣陵。
云廣陵這個時候逐漸醒悟過來,他還有另一條路可以走。只不過,選擇了親近了朝廷這條路,他會失去一些自由,將來坐上了凜王之位,手中權力會比如今的凜王更少一半。
凜王想要他的命,朝廷想要他以后的權,兩相比較,云廣陵已經做出了選擇。
他私下里勾搭了李輕舟。
搭上李輕舟這條船,與朝廷的關系更為密切,日后與凜王分庭抗禮,云廣陵多多少少會有底氣。
這一個月來,云廣陵一邊在床上躺著養傷,一邊讓心腹和李輕舟來往了不少信件。
最近兩天云廣陵能下床走路了,盡管骨頭上的傷沒有好利索,騎馬射箭這些都不能做,起碼他可以四處走動,讓旁人以為他安然無恙了。
李輕舟昨天晚上差人告訴云廣陵,說是今天讓云廣陵見一位貴人。
這位貴人是什麼來歷,李輕舟沒有告訴這個手下,只能讓云廣陵自己在心里琢磨。
云廣陵揣測了許久。
能被李輕舟稱得上“貴”的,恐怕只有身份顯赫的鳳子龍孫皇室中人了,最起碼得是一個郡王。對方肯定打都城過來,與之商議的也是和朝政有關的大事。
云廣陵穿戴整齊之后,帶著一名去了刺史府。
李輕舟似乎等待許久。
看到云廣陵之后,李輕舟看著云廣陵比往日陰郁不少,他笑道:“世子近來可好?”
云廣陵語氣平淡:“身上的傷已經痊愈,刺史大人費心了。”
李輕舟笑著搖了搖頭,沒有說更多。
云廣陵醒悟得不算太晚,醒悟過來之后立刻把手伸到了李輕舟這里,腦子不算太愚鈍。
凜王府中能做事的公子不多,云廣陵是其中挑大梁的,因為年輕莽撞,常常和李輕舟有利益沖突,以前李輕舟不愿意拿正眼看他。
現在云廣陵改變了主意和他上了同一條船,那以后便是同僚,在凜州這片土地上還是得時常打交道。
“世子可要明白,你從這邊得到一些東西,自然要付出一些代價。”李輕舟道,“以往朝廷下達什麼命令,本官讓各家聽從照做,凜王府總是率先反對的。”
云廣陵正色道:“日后定然不會如此,各家再有陽奉陰違不從朝廷者,廣陵定不輕饒他們。”
李輕舟知道云廣陵的話有些分量。
從一開始,太子殿下便沒有怎麼動殺他的心思,李輕舟覺著,太子定是算好了有這麼一天。
“刺史大人,不知道今天您引見的是什麼人?”
李輕舟咳嗽一聲,臉色嚴肅起來:“等下我們見了對方先下跪,對方未讓我們抬頭,我們千萬不能抬頭,就這麼在地上跪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