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權臣全部都是地方上根深蒂固的名門望族,把持著一個地方的官僚和經濟。元德帝對他們知根知底,手中有大量他們以權謀私的證據,這種大家族壯大的過程肯定是血淋淋的,魚肉百姓少不了,就看皇帝想不想徹查整治。
以前或許他們都有利用價值,元德帝睜一只眼睛閉一只眼睛裝作看不見。
現在元德帝突然想改革,拿了罪證派了官員去抄這些人的家。
這些家族看元德帝過河拆橋,一個個氣得吐血,所以他們把自己家族這些年給元德帝干的事情都公布出來。
這些事情包括幫助元德帝陷害一位很賢德的親王、在太后孝期搜集年輕貌美的男孩兒女孩兒送進宮、因為元德帝特別喜愛琉璃制品,寫信讓將軍私通外族假裝戰敗,以西南三座城池換取外族一座華貴異常的琉璃塔……
不仁不義不孝不忠,皇帝一下子全占了。
朝中一些古板的老臣聽說了天子私下里這些事跡,氣得硬闖皇宮要見天子——當然沒有闖進去,被攔在外面了,然后,其中就有兩個性情剛烈的撞墻了。
凜王和眾人前兩天就聽說過了這些事情。
說實話,皇帝做的這些事情不算太荒謬,哪個朝代還沒兩個昏庸的皇帝了。關鍵是,在此之前,元德帝都自詡自己是“仁君”“明君”“英明神武”。
而且這些陰私勾當上不得臺面,任何一個皇帝做了都會被后人罵死。
黃治對云緩道:“陛下對咱們可是恩重如山,郡王,你我可不能像這些家族一樣忘恩負義。
”
云緩把一盤子花生都剝完了,他抬眸一笑:“不知道郡守大人來凜州,為的是何事呢?”
黃治看著少年這點溫潤笑意,一時間心跳漏了幾拍。
世家大族出來的公子,要麼張揚跋扈天生不好招惹,要麼低調內斂含蓄而優雅,顯而易見云緩便是后者。
黃治壓低了聲音:“近日來聽到一些風聲,太子殿下沒有死,可能藏在凜州。”
云緩微微吃了一驚。
太子殿下隱藏在凜州,云緩是絕對不相信的。一來凜州風俗與外地不同,在都城長大的人很難習慣凜州的一切。二來凜州刺史李輕舟是皇帝心腹,若有風吹草動,李輕舟肯定知曉。
還有就是,靖侯世子蘇康年剛來凜州視察過一番,蘇康年家里掌著兵權,亦是皇帝心腹,他與太子都在都城打過交道,即便太子隱姓埋名,也瞞不過蘇康年的人馬。
凜王同樣不信。
凜王道:“就算太子活著,也該藏匿于東南或者江南吧?那邊才是他的地盤。”
“誰知道呢?”黃治道,“凜州距離鄔州那麼近,我們過來看看,倘若真抓到太子,那可是大功一件。”
一旁遲遲不發言的柳御史道:“太子深不可測,黨羽遍布各地,出現在任何地方都有可能,甚至有人懷疑太子這些時日一直都在皇宮里。你們可聽過太子九印?”
云緩未曾聽過這個什麼九印,想聽柳御史解釋解釋。
結果凜王點了點頭:“這個自然知曉。”
其他人也都跟著點頭。
然后柳御史就不解釋了,任憑云緩抓心撓肺的猜這到底是什麼東西。
柳御史道:“太子神通廣大,我們不得不防,所以這些時日才在凜州和鄔州布下人馬逮捕太子。
”
一群人吃吃喝喝談到了半夜。
云緩發現地位高還是有很大好處的,其中之一便是他不想喝酒,別人便不逼著他喝。
若是以前,凜王一定會橫眉豎眼的訓斥他“酒都不喝,你還能干什麼”。現在麼,其他人都在夸贊云緩“郡王滴酒不沾,真是君子之風”。
所以云緩只吃花生便吃飽了,他覺得自己都快吃成了一只倉鼠。
回到住處的時候已經二更天了,云緩沐浴更衣后趴在了桌子上給王妃寫信,其實沒有什麼好寫的,只是雞毛蒜皮說一下吃了什麼,有什麼好好念書之類的,好讓王妃在外地也能放心。寫完之后等紙晾干,云緩收到了信封里。
連鋒把窗戶關上。
入夏后其他人的房間里會用到冰盆降溫,云緩房間構造本就冬暖夏涼,加上他比平常人更為怕冷,所以不用冰盆。
云緩身上本就是沁涼沁涼的。
白天從花知樂口中聽說了不少東西,云緩現在明白一些事情,在見到連鋒之后,不知道為什麼就有些不好意思了。
可他又覺得很冷,想抱一抱連鋒取暖。
云緩又趴在了桌子上。
連鋒走過來:“還不去睡覺?”
“腿抽筋了。”
連鋒半跪在了云緩面前,一只手握住云緩的小腿,將他寬大的衣物往上卷了卷。
纖長的小腿被粗糙指腹摩擦過,連鋒膚色比云緩的膚色稍深一些。
云緩實在雪白,小腿細膩得能按出青紫的印子來,腳踝處則多些很淡的緋色,乍看上去,連鋒仿佛在握著一件很脆弱的瓷器。
被按過之后,云緩悄悄的把自己的小腿收了回來,他的身體慢慢回暖,只有指尖還是冰涼冰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