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緩道:“太子的心胸比凜州的草原還寬廣。”
連鋒似笑非笑:“是麼?也就一般般。”
“什麼一般般,他分明就很厲害。”云緩道,“他當時才十五六歲,比我還小。”
第一場戰役過后,言牧族元氣大傷。連鋒奪回大片麒朝的土地,繼續向北進發。因為軍中再沒有人和他作對,將士們打過勝仗軍心振奮,第二次戰役對方人多勢眾,連鋒還是贏了。
言牧族的首領烏洛蘭昊被氣得睚眥欲裂,聲稱要摘下連鋒的頭顱祭奠亡靈。
當時言牧族整族的男兒都披甲上了戰場,連鋒的人馬不如對方,加上冬天來了,不少士兵受不了這里寒冷的天氣而生病,在許多人看來,第三場戰役是贏不了的。
許多民間流傳的話本里,連鋒最大的仇人就是烏洛蘭昊。烏洛蘭昊不僅驍勇善戰,更有許多陰謀詭計。
但實際上,第三場戰役中最大的阻礙卻是朝廷。
言牧族這些年之所以壯大到能侵吞麒朝的土地,便是有這個了不起的首領烏洛蘭昊帶領。烏洛蘭昊比連鋒大了整整二十歲,三十六歲的烏洛蘭昊經驗豐富正當盛年,連鋒在他眼里就是個初出茅廬的少年。
烏洛蘭昊寫信讓人快馬加鞭送給了都城里的其他皇子,他說連鋒若滅了言牧族,便是名正言順的太子,這些皇子無法與連鋒抗衡。
不僅如此,烏洛蘭昊還讓言牧族在都城經商的商人在都城里大肆宣揚連鋒擁兵自重有意謀反。
皇帝和部分官員懷疑連鋒有反心,所以皇帝派了一名將軍去前線,明面上是幫助連鋒,實際上是監督連鋒。
自然,這名將軍被烏洛蘭昊重金收買,成了軍中的一名奸細,時時向言牧族匯報連鋒的動向,并打算下毒殺了連鋒,他還向朝廷傳信說連鋒確實有反心。
連鋒識破對方真實面目,三軍之前斬殺對方。
寒冷的冬天已經來臨了,連鋒按兵不動,在百里之外安營扎寨。
這個時期的打仗拼的便是人口和糧草供應,連鋒這方將士數目不如言牧族,糧草方面——他向朝廷催促了多次,可運糧官就是遲遲不來,最后運糧官來了,只帶了一半的糧草和衣物,并推脫說今年秋天減產沒收夠糧食。
軍心開始渙散,哪怕連鋒斬了運糧官仍舊沒有讓軍心安定下來。
他想方設法燒了烏洛蘭昊的糧倉才讓軍心勉強安定下來。
某天言牧族讓使者帶著金銀財寶來見連鋒,獻出無數黃金和寶石,并說烏洛蘭昊剁了一根手指發誓,他會暗中幫助連鋒登上皇位,只要連鋒放過他們,給他們一條生路。
連鋒將部分金銀財寶散給將士,帶著烏洛蘭昊的手指往東遷移,偷偷寫信給了烏洛蘭昊手下最驍勇的大將,將另一部分財寶分給了這名大將作為答謝。
烏洛蘭昊怒不可遏,他殺了這名平日里最愛重的大將。接著言牧族看似按兵不動,在幾日后的夜晚突然追了上去偷襲。
沒想到一片昏暗的營帳在半刻鐘內亮如白晝,無數火把點燃,為首的連鋒衣著整齊坐在馬背上,帶著將士前后包抄言牧族的軍隊,最后在渃河生擒了烏洛蘭昊。
渃河結冰百里,鮮血與冰融為一體,四處都是戰馬和將士的尸首,凜冽的北風將天光吹亮,黎明微光照在了身著銀白戰甲的年輕的大將軍王身上。
他微微笑著看向手腳被綁跪在地上的烏洛蘭昊:“一根手指作為信物麼?這種信物太便宜了,你要知道,手指共有十根。”
當時連鋒年少輕狂,眉眼之間還沒有陰郁之色,只有高傲的氣焰和勃勃的野心。
烏洛蘭昊睜大的雙眼流出血淚,接著白光一閃,他的人頭落地,年少的晉王——也就是未來的太子殿下的劍尖上滴落著鮮血:“只有你的頭顱才能助本王贏得太子之位。”
連鋒與烏洛蘭昊僵持的那個冬天一直沒有下雪,言牧族最后一場戰敗也昭告著這個擾亂麒朝幾十年的異族的消亡,將士們涌入了言牧族的都城。
直到這個時候,才有了第一場飄雪,鵝毛般的雪花將結冰的渃河掩埋,無數尸首被掩埋在了雪下,他們在等春日冰雪消融沉入河底,到時順著河流東去看一眼故鄉。
這個故事很長,連鋒給云緩講完之后,已經過了子時。
云緩本該睡覺,眼睛卻專注的看著連鋒,很認真的聽他的講述。
聽完之后,云緩道:“那太子有沒有把言牧族漂亮的公主帶回去?”
連鋒輕笑一聲:“這些異族女子像伯山族的陌那鳶一樣剛烈,留著她們以后必成禍患,凡是烏洛蘭一族的人,無論男女都不可能留活口。”
連鋒做事,素來是要斬草除根,不留任何隱患。
云緩不寒而栗。
這些年來其實有很多人不明白為什麼凜族的老首領非要歸順麒朝,但是,說實話,云緩認為祖父考慮得很有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