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緩在角落里坐著,漫不經心的吃著點心。
凜王坐在上方,最靠近他位置的云廣陵面色有些陰郁,心情很是低落。
酒宴將結束的時候,陌那持和陌那鳶先行離開,凜王突然道:“這些時日王府宴飲過多,開支比以往要多不少。廣陵,你是王府世子,應當以身作則,日后月俸減半。”
對云廣陵來說,月俸減半不痛不癢,只是凜王當著這麼多人的面講這些,只怕他面子上過不去。
云廣陵道:“是。”
凜王又道:“王妃平日里便揮霍無度,她的月俸亦減一半,你記得告訴她。”
云廣陵點了點頭:“是。”
凜王的目光落到了云緩身上。
云緩漫不經心的抬眸。
在王府中,云緩的地位并不突出,凜王想找茬也找不到合適的說辭。
凜王只好道:“云緩,你這些時日還是沒有什麼長進,日后分家將你分出去了,你文不成武不就,看你如何維持生計。”
云煜清楚的記著,楚家最受皇帝重視,是皇帝這一派的人,無論楚家做了什麼傷天害理的事情,皇帝都不舍得發落楚家。一直等連鋒上位清理皇帝的心腹,楚家才變得七零八落。
突然加快的劇情讓云煜感到不安。
這個時候,云煜身側的云見海打趣道:“父王不用擔心,聽說七弟字畫不錯,興許以后可以去街上賣畫。”
云緩看了云見海一眼。
云見海一笑:“小七,你開不起玩笑?”
這個時候,靖侯世子姍姍來遲。
凜王站了起來,客氣的點了點頭:“蘇世子。”
靖侯世子笑道:“方才朝廷的密使傳來一些消息,因此來晚了。”
凜王斟酌片刻:“與凜王府有關麼?”
“倘若無關,我便不會來這里,”靖侯世子道,“圣上下旨,楚家罪證諸多,不可從輕發落。然而王妃嫁到凜州,端莊賢淑深明大義,將麒朝詩書禮儀傳到了邊疆,因而在京城賜王妃鎮國夫人府一座,文武百官當以公主之禮對待王妃。”
凜王吃了一驚。
王妃雖然失去了楚家這個靠山,如今卻有更穩固的皇帝當靠山。
凜王道:“臣代王妃謝恩。”
“陛下念及王妃多年不回故鄉,眼下楚家有難,特恩準王妃回江南探親,派五十名女侍衛左右照顧護衛。”靖侯世子笑著道,“另外,還有一事需要恭喜王爺。”
凜王臉有些僵。
“何事?”
“陛下聽聞七公子德才兼備,封七公子為宸郡王,京城賜宸郡王府。”
這下,吃驚的不僅僅是凜王了,在座的其他公子沒有不吃驚的。
凜王僵著臉道:“不知陛下有何深意。”
因為當眾念圣旨,云緩需要下跪,所以靖侯世子直接將圣旨交到了云緩的手中:“君心難測,王爺,您無需多想。朝廷對宸郡王殿下的賞賜,過些時日便到了。”
云緩白撿了一個郡王的爵位,雖然心中疑惑,他并沒有表現出來,只客氣的向靖侯世子道謝。
坐到位置上之后,云緩看著幾個兄弟不同的目光,他突然意識到,在凜王府中,除了凜王和王妃以外,再沒有其他人的地位高過自己。
即便是云廣陵。
云見海訕訕的道:“沒想到七弟有如此福分,是我有眼不識泰山了。”
因為云緩是弟弟,以前誰都能拿云緩開玩笑,現在云緩有了實打實的爵位,尊卑有序,他們和云緩講話自然該多多注意。
哪怕是凜王,亦不好對云緩呼來喝去。
王妃待遇提高,云緩被封郡王,這種事情看似費解,在如今情勢下解釋起來其實不難。
——大概就是皇帝想拋棄楚家,卻不想讓王妃與凜州的聯姻作廢。為了安撫王妃,這才給她后盾,順帶提高了她小兒子的地位。
麒朝爵位難得,要麼生下來就有,要麼立下汗馬功勞取得。若不是眼下情況特殊,凜州又是一個特殊的地方,皇帝突然封云緩郡王,定然會惹整個麒朝議論。
不過,只加封小兒子,絲毫不過問大兒子的狀況——這讓云廣陵的境遇很是難堪。
看在王妃的份上,凜王沒有再對云廣陵擺什麼臉色,他看一眼云緩,想起自己方才的話語,頓時覺著面上無光。
凜王咳嗽一聲:“小七,方才本王喝多了,減你母妃的俸祿只是句玩笑話,你不要放在心上。”
云緩淡淡的道:“是。”
回到住處之后,月亮已升至樹梢,半圓的月照得天色深藍中發白。
淡竹趕緊吩咐人準備熱水。
云緩推門進入房間,幾盞燈點著,連鋒坐在窗邊,手中拿著一把烏木骨扇。
云緩幾個時辰沒有見到連鋒,手指尖都是冰涼冰涼的。他很自然的坐在了連鋒的身側:“夏天快到了,你買了一把扇子麼?”
筆擱上放著一支小狼毫筆,云緩這才發現扇面上墨痕未干,畫著四只憨態可掬的小狼崽。
云緩眨了一下眼睛:“你會畫小狼?畫得真生動。”
連鋒道:“畫面還是過于空蕩,只有狼崽沒有意趣,你來添幾筆。”
云緩寥寥幾筆,在小狼崽的身后添了山石和草叢,整個畫面瞬間更有生氣。
扇子放在桌上等待墨干,云緩在紙上隨便寫了幾個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