麒朝是有“身體發膚,受之父母, 不敢毀傷, 孝之始也”的說法, 可這并不代表這個朝代的人完全不修剪自己的頭發。
麒朝大多數成年男子為了整潔不蓄胡須, 女子亦會將長發干燥生叉的發尾小心仔細的修去, 民間有不少剃工為平民百姓服務。
云緩在家中,王妃過于照顧他這個小兒子, 總是上上下下打量他有哪個地方沒有被院子里的下人好好照顧, 云緩身上,就連一根頭發絲兒都得好好的,如此她才能放心。
王妃給云緩戴好發冠, 將發冠兩側垂下來的白色飄帶系在云緩的下巴下面。
“好了,自己回房間休息吧。”王妃笑瞇瞇的道,“桃花開了,明天母妃讓人做你喜歡吃的桃花餅。”
云緩從王妃的身側站了起來:“好。”
沾衣欲濕杏花雨,吹面不寒楊柳風, 便是明麗溫暖的春日, 云緩來時落了一些雨絲, 青石地板上濕漉漉的一層水跡。
他拿了放在外面的一把紙傘, 隨手將傘遞給連鋒。
“連鋒, 我總覺著心跳得很快,”云緩回頭看了一下王妃的院子,“可是母妃看起來很好。”
云緩突如其來的緊張其實并沒有任何錯。因為前世,這是云緩與凜王妃的最后一面。
明明約好了明天來王妃的住處吃桃花餅,可第二天云緩看到的卻是王妃被水泡得蒼白的尸身。
云堯將王妃推下水后,他偷偷摸摸的回了自己的住處,當成什麼都沒有發生。其他人自然不知道王妃落水,在王府里找了大半夜,直到第二天天明才有人發現王妃落在湖邊的金釵。
云緩想不通為什麼自己一整天都惴惴不安的,回去的路上他經過這片湖水,大概因為這兩日春雨不斷的緣故,湖水上漲了幾分。
一兩條魚兒跳出了水面呼吸。
云緩道:“咦,那是什麼魚?清露湖里養了這樣的魚麼?”
清露湖便是王府花園里的湖,這是人工挖出來的,夏日會有荷花綻放,一尾尾金紅色的魚兒會在其中穿梭。
因為錦鯉吉利,凜州大戶人家都是在家里池塘里放錦鯉。
連鋒道:“你是不是想吃魚了?在這里垂釣一會兒?”
“不了。”云緩看一看天色,“總覺著還會下雨,萬一被淋成落湯雞就不好了。”
木魚聲由遠而近傳來,云緩聽得這個聲音便覺著腦袋有些大。
慧明大師這些天依舊待在凜王府上,一天十二個時辰,總有一兩個時辰里能聽到他敲木魚或者念經的聲音。
不要問為什麼隔了一兩里地的距離云緩還是能聽到。
惠明和尚畢竟有個大師的名頭在身上,大師麼,一點玄異的本事都沒有,怎麼能被稱作大師?
所以他在佛堂里敲木魚,整個凜王府都能夠聽到。
這次的聲音不同于先前的悠遠,它一聲一聲的響起來,當真有點詭異。
云緩剛想和連鋒說些什麼,這個時候淡竹走了過來:“小公子,幾位公子在前院宴飲,讓我請您過去。”
“他們叫我做什麼?”
云緩不是不能喝酒,他是喝不來烈酒。
他這些兄長個個都是爺們兒中的爺們兒,喝酒一定要大碗大碗對著吹,恨不得每個人灌三壇酒進肚子。
云緩喝一碗都夠嗆。
他知道自己的酒量,所以有宴會的時候,輕易不往這群人跟前湊。
淡竹道:“聽世子爺的人說,是那個伯山族的王子想見小公子,特意請您過去。”
云緩蹙眉。
他與陌那持只有一面之緣,但凡陌那持對凜王府有所了解,就該知道云緩不得凜王喜歡,與云緩來往絕對得不到什麼好處。
大概對方打的是王妃的主意,想從王妃手中討什麼好處,聽聞王妃喜歡云緩這個兒子,便與云緩產生一些來往。
云緩點了點頭:“好,我這就過去。”
他這身衣著還算正式,能夠去見來客。
......
云廣陵四下看了看,沒有看到云堯。
他松了一口氣。
這兩天云堯這個事兒精總是沒事找事,弄得云廣陵好不自在。
那天見到枇杷之后,云堯回去便吵著要吃枇杷。
凜王不好向王妃討要,讓云廣陵去開這個口。
笑話,云廣陵這麼大個人了,好意思張口向王妃要吃的東西?所以他搪塞凜王說王妃那邊的枇杷都吃完了。
凜王平日就縱容云堯,云堯想吃這東西怎麼辦?遣人去東南買一筐回來好了,王妃那里的枇杷不就是從東南買來的麼?
然后,云廣陵和凜王就讓手下打聽了一下。
這不打聽不要緊,一打聽兩個人都倒抽了一口冷氣。
凜州到東南最近的有枇杷的地方是四千多里地,一個西北,一個東南,幾乎斜跨了整個麒朝。
新鮮枇杷不經放,吃的話自然是越新鮮的越好。
可就算千里馬,沒日沒夜的奔跑,也要跑兩天兩夜。
對了,千里馬真的一口氣跑一千里的話,可是會累死的哦,所以中途得換馬。
一連換四匹馬,中途騎馬的人也會累死也得換。
即便如此,因為過城通關等一系列的事情,多多少少得耽擱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