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云緩恰恰好就是十八歲,那位名醫說過,每年冬天對云緩都是一個大坎,能度過去的話,有可能再活一年,度不過去的話,云緩就沒了。
荒涼的凜州是王妃最討厭的地方,她憎惡王府里大多數人,兩個兒子是王妃活下去最大的希望,可云廣陵對她一直都不親近,如果云緩沒有了,王妃難以想象自己日后的時光。
王妃匆匆進了云緩的臥室。
內室里一股很清淡的檀香氣息,王妃深吸了一口氣道:“今天天氣和暖,把窗戶打開一點點。”
她覺著房間太暖了也不好,將云緩一個人悶在這里,他肯定不舒服。
王妃坐在了床邊,伸手摸了摸云緩滾燙的額頭:“緩緩?”
云緩咳嗽了一聲,眼睛依舊閉著,面上泛著些許潮紅。
王妃的眼圈兒完全紅了。
她是最不忍心看到云緩生病受苦的,每當這個時候,她都恨自己當年懷云緩的時候為什麼不謹慎一些,假如云緩無災無難足月生下來,也不會吃這麼多的苦頭了。
大夫在旁邊站著,他剛剛給云緩把過脈了,看到王妃過來,大夫恭恭敬敬的對王妃道:“小公子昨日受了些許風寒,等他吃藥兩天,應該就能恢復得和之前差不多了。”
王妃擦一下眼角:“淡竹,小公子哪里起了風疹?”
淡竹道:“昨天是在手臂上,臨睡前涂了藥物,不知道有沒有痊愈。”
王妃把云緩的衣袖往上疊了一下,興許是涂過藥的緣故,疹子已經消下去了,只留下一片淡淡的緋紅。
王妃松了一口氣,拿過藥膏給云緩又涂了一點點。
“可憐的孩子。”王妃看著云緩的額頭沁出了些許冷汗,墨發被汗水染濕了些許,本就有些許稚氣的俊秀面容更加惹人垂憐,“木柔,我親自把慧明大師請來給小公子看看,你留在這里,藥熬好之后你喂小公子喝藥。”
云緩清醒的情況下可能會好好喝藥,他昏迷的時候卻不會。
王妃知道這孩子特別怕苦,受不了藥的味道。
也不知道什麼緣故,云緩從來不讓他院子里的丫鬟伺候他穿衣服、洗澡,這就導致了云緩這邊的丫鬟大多做一些端茶倒水洗衣服的粗活兒,照顧人這種細致活兒她們做得太少,所以做得不好。
木柔比云緩大十多歲,王妃覺著讓她留下來暫時照顧更穩妥些。
木柔應了一聲:“是。”
下人很快就把藥熬好送來了。
木柔端著一碗黑漆漆的藥湯,用湯匙舀了一點點送到云緩的唇邊。
即便是在昏迷之中,云緩依舊接受不了又酸又苦的味道,一碗藥他喝了只有一小半。
王妃帶著人到了一處金碧輝煌的寺廟。
凜州這邊許多習俗都和麒朝不同,麒朝的寺廟大多建在深山之中,環境清幽寧靜,外觀大多樸素無華。
凜州這邊最出名的寺廟叫做靈云寺,靈云寺則在城中的一處高臺之上,這邊建筑像王府一樣富麗堂皇,吸引了凜州城一大批的信眾。
寺廟的主持叫做慧明,王妃和他認識已二十多年。
慧明大師頗有些修為,云緩小時候混混沌沌未開靈竅,三天兩頭的生病,王妃問他緣故,他說王妃命中本留不住這個孩子,因為她福氣深厚一心向佛,所以云緩留在了世間,只要等他十二三歲,會有一點轉機出現。
后來果真像慧明大師說的這樣,云緩十二三歲的時候落水,痊愈后整個人慢慢變得聰慧起來。
因為這一件事,王妃對慧明大師深信不疑,每當云緩生了大病,她總要請慧明大師過去看看。
慧明大師看到王妃之后,忍不住嘆了口氣:“王妃,七公子的病情又重了?”
王妃點了點頭。
她讓丫鬟把一盤滿滿的銀兩交給旁邊的僧人:“慧明大師,您去王府看看吧。”
凜王府在凜州的地位不言而喻,這些年王妃給靈云寺修建寺廟,自然付出了許多。
在凜州未歸順麒朝之前,靈云寺的僧人在凜州有相當高的地位,甚至能夠左右政治,現在他們的影響雖然沒有那麼大了,依舊有這份心思。
他們雖然說是出家人,其實更像凜州不參與殺戮的世俗貴族。
慧明大師早就知道云緩回天乏術,所以前段時間王妃要見他,都被寺里的小僧人給擋了回去。
昨天他突然聽說王妃被朝廷加封,地位比從前要高了許多,身后多了朝廷撐腰。
靈云寺自然想攀上朝廷這座穩當的靠山,所以今天王妃過來,慧明大師沒有讓人阻攔。
回到王府之后,已經到了下午。
王妃帶著慧明大師進入云緩的住處。
云緩這個時候還沒有蘇醒,王妃憂心忡忡的道:“大師,我兒子他有沒有大礙?”
慧明大師給云緩把脈,沉吟片刻后,慧明大師道:“七公子晚上不宜出門,可能是被什麼東西沖撞了。”
凜州地廣人稀,和其他地方相比,它不僅荒涼而且鬼氣很重。
慧明大師早就看出云緩容易受驚失魂,撞上什麼邪氣更容易被帶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