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垂眸看著自己,漸漸想了起來,自己是不屬于這里的。
真正的云緩應該在五年前落水去世,真正的自己也在五年前的某個時空里因為突發心臟病離世。
自己走在這里,會不會被路過的妖魔鬼神當成同類呢?
或者說,他會走著走著走離這個朝代,找到回來時的道路?
云緩神色恍惚,不知不覺往前走了兩步。肩膀卻突然一重,低沉冷冽的聲音入耳:“你去哪里?”
云緩這才反應過來,自己剛剛就已經走到了院門前面,因為剛剛忽略了四周,所以走過了很多。
他偏偏頭,疑惑的看著公儀鏑的手,不明白公儀鏑為什麼會在這里。
晚上,云緩趴在自己的枕頭上,偏頭看向公儀鏑:“公儀,你說二哥那邊究竟是怎麼一回事?我問了好幾個人,他們都說不可能是人干的。”
公儀鏑靜靜的聽著云緩講話。
云緩道:“你說,會不會真的有冤魂討債?”
房間里寂靜無聲。
云緩的聲音很輕很輕,少年溫潤又清朗的嗓音如淙淙清泉,哪怕他的想法和言語再怎麼幼稚,落在公儀鏑的耳中只剩下了可憐與可愛。
公儀鏑似笑非笑:“或許吧。”
云緩困倦的打了個哈欠,不一會兒就趴在枕頭上睡著了。
他睡得很沉,連自己睡夢中被人抱在了懷中都完全覺察不出來。
......
連鋒低頭貼著云緩溫熱的臉頰,輕輕摩挲了片刻。
云緩的身體真的很軟,是他最喜歡的觸感。哪怕只是抱在懷中,都會給人失而復得的巨大愉悅感。
是的,真實的云緩和冷冰冰的牌位是有很大的不同。
麒朝都城與凜州相距千里,連鋒知道云緩膽小害怕陌生的地方,所以并沒有讓人把他的棺槨運回京城。
路上的風景太陌生,路途又太過遙遠,活著的云緩尚且畏懼陌生的旅途,更何況是死去的云緩呢?
連鋒輕輕嘆了口氣,冰涼的唇貼在云緩墨色長發上,輕輕靠近他的耳廓:“緩緩,你今天是想去哪里呢?”
如果云緩能夠睜開眼睛,透過照進來的月光去看清連鋒的面容,一定會驚詫的發現,此刻的連鋒與白天的公儀鏑盡管長相一模一樣,神情氣質卻像是兩個人。
其實先前連鋒并沒有對凜王府這群人下死手,只是重重削了凜王府的勢力,大多數的懲罰不過是被貶。
當時云緩已經去世了,即便連鋒對這些人恨之入骨,多多少少會看在他們是云緩親人的份上,給他們稍微留一道狹窄的活路——當然,這道活路對他們而言可能比死了更痛苦。
如今重新回到那個時間段,連鋒突然發現,自己果真還是無法原諒這些人。
......
云緩睜開了眼睛。
今天早上吃什麼呢?可能前兩天甜食吃太多了,他有點想吃咸口的點心。
唔,如果有雞絲面、椒鹽餅、芋頭糕就再好不過了,還想吃三鮮餡兒的餃子。
云緩一邊伸著懶腰一邊把被子踢到了旁邊。
他從床上跳下來,公儀鏑仍舊像昨天一樣在熟睡之中。
云緩俯身推了他兩下:“公儀,你該起床了,已經天亮了,我們該去吃飯了。”
每天用餐時間無疑是云緩最最最開心的一段時間,他總是期待餐桌上能有他喜歡的各種食物。
公儀鏑一睜眼便看見云緩放大的容顏。
云緩眉眼彎了彎:“昨天晚上我睡得很香,我們的住處并沒有鬧鬼,果真,只有二哥那種人才會遇到這些事情。”
公儀鏑點點頭。
云緩已經習慣他面無表情的樣子了,他想公儀鏑要麼是天生的面癱臉,要麼是吃過太多苦頭變得心如止水了。
但是,不知道為什麼云緩很想知道公儀鏑笑起來是什麼樣子的。不是交談是客氣的微笑或者似笑非笑,而是真心的感到愉悅而有笑意。
“你身上的傷口還疼嗎?”云緩道,“雖然母妃給的紅色的藥膏沒有了,但我這里還有其他的藥膏。”
血玉膏的療傷效果絕佳,公儀鏑的傷口已經開始愈合,現在感覺不到疼痛了。
“不疼了。”公儀鏑道,“你拉我一下,我剛睡醒起不來。”
云緩兩只手握住公儀鏑的一只手臂,用力拉著他起來。
可能是用力過猛,公儀鏑起身的瞬間,云緩在慣力的作用下一頭栽進了公儀鏑的懷里。
公儀鏑胸口處的肌肉格外堅實,云緩覺著自己就像撞在了墻壁上似的,額頭瞬間紅了一片。
“抱歉。”公儀鏑按住了云緩的肩膀,聲音低沉且柔和,“我給你揉一揉。”
云緩雙眼泛著淚花,他慢吞吞的站起來:“沒事沒事,其實沒有那麼疼,我自己揉一揉就好了。”
公儀鏑手中一空,這個時候云緩已經開了房門讓小廝和丫鬟進來送水。
早膳果然有云緩喜歡吃的雞絲面,不僅如此,還有云緩喜歡吃的炒面筋、蘑菇燉人參豆腐、棗泥糕。
云緩吃完之后,用湯匙一點一點喝著最后送來的甜湯。
這個時候淡竹再次推門進來了。
云緩被他的動靜嚇了一跳,險些沒有把手中的湯碗扔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