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浴室太熱了吧。
反正洗掉了就結束了。
祁涂轉身去洗澡,熱水當頭灑下,灑在他白皙的肌膚,他站在一片朦朧的水汽中,渾身濕透。
然后他腦子里不合時宜的,或者說莫名其妙地冒出了之前那個粉絲的話——
“被那樣滾燙的眼神凝望著,被那樣灼熱的唇用力吻過,即使之前沒感覺,當時也一定會一秒淪陷……”
亂七八糟的修飾,自以為是的腦補。祁涂細細回想了一下當時的情景。當時……當時……他記不清了,腦子突然有點亂,真的想不起某人的眼神是不是「滾燙」,嘴唇是不是「灼熱」,也想不起燈光是什麼色調的,光影是怎麼打的,又是怎麼渲染的。
不過那個吻比較用力是真的。
用力到,隔了這麼久,余力仍在他手背上作用著,讓他難以無視。
后勁太足了。
在花灑關掉的那一刻,世界歸于寂靜,祁涂眼前閃過先前化妝間的那一幕,當時某人的眼神是真的不灼熱,反而收斂了所有情緒,極為深邃,像野狼捕獵。
洗完澡,祁涂穿好浴袍,在房內另一張床上躺下。
燈一關,房間里陷入一片黑暗。外面下起了小雨,寒風拍打著窗戶,稍有些嘈雜。
在這凄冷的夜,祁涂左手手背卻火辣辣的。
甚至有點疼。
他想起床找點冰袋敷一下,或者抹點藥膏,但又擔心會驚動對方。要是讓曲京山知道他手疼,那家伙一定會緊張兮兮,大動干戈。想了想他還是打消了念頭,睡吧,睡著了就沒感覺了。
可,入睡并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
過了一會兒,祁涂在黑暗中問:“你之前的心愿是什麼?”
“又沒拿獎,”曲京山嗓子不大舒服,低聲說,“算了。”
“下次加油就是了,后面還有機會的。”祁涂側身看著他,“說吧。”
“算了,”曲京山用被子捂著頭,聲音嗡嗡的,“不想說了。”
“說吧,”祁涂睜大眼睛,勉強能看到對方的一點輪廓,他遲疑地說,“如果不太過分的話……我考慮一下。”
曲京山在被子底下說:“睡了。”
“說了再睡。”祁涂說,“別吊人胃口。”
“不了,”曲京山掀開被子透氣,“輸的人沒資格提心愿。”
“有的。”祁涂說,“算你欠著就行了,我幫你記賬,欠一個獎杯。先說心愿,回頭你再補上獎杯。”
“真的不想說了……”曲京山嘆了口氣,“就這樣吧。”
祁涂聽出他聲音有點煩,只得作罷。“好吧。”
反正他已經低頭了,該做的都做了,對方不接受他也沒辦法。
他翻了個身,側到另一邊,打算睡了。
這幾天他忙著加班,身體極度疲憊,可當他閉上眼睛,卻忍不住在腦內猜測,對方那個心愿到底是什麼?不過分的,不冒犯的,又不是普通的游玩……還可能是什麼?或者——
祁涂又想,對于自己來說,什麼算過分?冒犯與否的那條線在何處?
他不好說……主要是感覺曲京山確實不會提出什麼過于冒犯的要求,所以他也不好隨便揣測別人。
那,還能是什麼心愿呢?
深更半夜,祁涂輾轉反側,翻了無數個身,一直在想這個問題。他的身體很困,腦子卻如一團亂麻,這樣根本沒辦法睡。
到了凌晨三點,他實在受不了了,于是起身坐到曲京山的床邊,輕輕戳了戳他肩膀:“說吧。再給你最后一次機會。”
曲京山同樣沒睡著,他肩膀動了一下:“我已經忘了。
”
“滿足一下老年人的好奇心吧,”祁涂繼續戳他,“說吧說吧,別折磨人了。”
“當初我怎麼求你的?”曲京山語氣帶著一絲怨念,“我跟你說,小小的,一個小小的心愿。你死活不答應。結果現在我沒得獎,你又問,侮辱性太強了。”
“我絕對沒有侮辱你的意思。”祁涂在黑暗中抬起手,“我發誓。我永遠不可能因為這種事就對我的藝人失望,嘲諷,攻擊,我只會為你加油。”
“好吧,沒有侮辱。”曲京山坐了起來,在黑暗中湊近他,看著他的臉,“如果不是侮辱,那你是什麼意思?”
他頓了頓,又換了敬語:“您是出于什麼原因改變主意的呢?”
“我……”祁涂被問住了。
他近視,看不清對方的臉,但能明顯感受到對方的氣息。那種狼一樣的,危險的,壓迫的氣息。
他不自覺地緊張起來,下意識地后退,背部靠在了床頭,像一只被震懾的小白兔。
出于什麼原因呢?他說不出來。
這太令人難堪了,他從小到大甚少被逼得這麼狼狽。
好在曲京山也是個聰明人,沒有逼迫到底,而是自嘲般地笑了笑:“我知道,你是可憐我。”
他稍稍退開,給對方喘息的機會,然后重新躺下,擺擺手說:
“不可能說的,太丟人了。就當無事發生吧。”
本來到這里,祁涂應該就此打住,不要再問了。但那件事抓心撓肺的,如果不解決的話,他實在難以入眠。
“哎,你好煩啊。”他低垂目光看著對方,做最后的掙扎,“我陪你去鬼屋,你告訴我,可以嗎?你不好意思當面說的話可以給我發短信,或者寫個小紙條給我。這是我最后一次跟你商量這個事了,你至少得給個面子吧?”
“不想去鬼屋,”曲京山想了想,“去迪士尼可以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