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是這麼說著, 他卻還是耐心回答了那條彈幕:“為什麼最近總是直播,因為我怕有人見不到我會想我啊。”
明明只是形似打趣的一句,卻像是隔空烙在了江闕心頭,讓他不禁眼眶微熱,手指輕輕攥緊了手機。
是的,他很想他。
有些情緒刻意不去觸碰,一直默默回避著也就罷了,可只要被輕輕戳一下,就像是透明泡沫在“啵”地一聲中迸碎,藏在其中的想念便都盡數彌漫了出來。
他用目光細致地描繪著屏幕中人的眉眼,貪戀地汲取著那明媚又溫暖的熟悉感,像是想要藉此將未能相見的時光悄悄彌補些許。
“上午去見了個朋友,”宋野城似是還在回答彈幕的問題,“……哪個朋友?說了你們也不認識,瞎打聽。”
正如那小護士所說,宋野城的直播似乎完全沒有任何主題,只偶爾回復幾句彈幕提出的問題,大多時間就任它在旁那麼開著,自己做著自己的事情。
今天的他是在篩選新劇本。
所以簡單聊完幾句后,他便又低頭繼續翻看起了手中的紙頁來。
江闕靜靜地看著,看他時而思索時而探尋的專注神情,看他執筆標注時利落的書寫,看他喝茶時輕微滾動的喉結,陪他聽著風過竹林的沙沙輕響,和偶爾細微的紙頁翻動聲。
熟悉的背景環境讓他恍惚間覺得自己就在那里、離他很近,仿佛輕嗅一下便能聞到那淺淡茶香,一伸手便能觸碰到那溫熱指尖,替他翻開劇本的下一頁。
正出神間,宋野城桌上的筆記本電腦忽然傳出了“叮咚”一聲清脆的消息提示音。
宋野城聽見響動,并未急著抬頭,只隨意伸手過去碰了下觸控板、喚醒了電腦屏幕,幾秒后才不緊不慢地抬眼看了過去。
就在他的視線觸及屏幕的剎那,那原本閑散的目光倏而一頓,緊接著便像是看到了什麼令人愉悅的消息般,嘴角壓不住似的彎了起來。
下一秒,他就帶著那止不住的笑意轉向了直播鏡頭。
不知是不是江闕的錯覺,他覺得宋野城眼中的神采忽然就和先前截然不同了,就好像忽然間對直播這件事迸發出了濃烈的興趣,看向鏡頭的目光都染上了別樣的意味。
“想白毛了沒?”
宋野城噙著那絲笑意問道,而后也不管自己這問題有多突兀,也不管直播間里都是什麼反應,輕輕巧巧地把座椅往后一滑,起身的同時拿起正在直播的手機,低頭對著鏡頭道:“我帶你下去看它。”
帶你。
不是“你們”。
這細微的一字之差讓江闕恍惚了一瞬,就好像他不是在看直播,而是在進行一場一對一的視頻通話。
不等他多想,宋野城已是行出書房,穿過走廊,不消片刻便下樓抵達了一樓客廳。
與此同時,直播的前置攝像頭被他切換成了后置,下一瞬,屬于白毛的那方小天地便出現在了視野之中。
落地窗前的地毯上,白毛正在扒拉著一只叮當作響的小銅籠,當啷一下把它撥去窩邊,又沖過去當啷一下把它撥去反方向,就這麼樂此不疲地聽著響動來回倒騰。
宋野城走到它身邊坐下,伸手把它拎到了腿邊,白毛眼疾手快地把小籠子一起抓了過來,也沒對自己突然的位移表示什麼不滿,就那麼既來之則安之地順勢側躺了下來,翹著尾巴繼續扒拉它的小籠子。
“它是不是胖了?”宋野城揉著它的肚子,拉家常似的碎碎念道,“它最近比我都能吃,不僅能吃,還特別挑嘴,光貓糧就換了好幾波,每天還得罐頭貓條輪換著來,我都怕它再這麼吃下去胖到媽不認,所以給它買了一堆新玩具,讓它多運動運動……”
江闕看著屏幕中明顯豐滿了一圈的白毛,聽著宋野城的絮絮話音,就好像他就坐在自己身邊,跟自己閑話家常。
與此同時,直播間的彈幕正在飛速刷新:
【???是我的錯覺嗎?哥哥怎麼突然開心了起來?】
【你不是一個人,我也一臉呆滯】
【好像剛才就是看了眼電腦消息就突然打雞血了?到底看到什麼了?】
【不瞞你們說,我總覺得哥哥不是在跟我們直播,是在跟誰打電話……】
“兒子?”
宋野城忽然對著白毛喚道。
白毛壓根沒理會,仍在雙爪并用地埋頭玩著自己的小銅籠。
宋野城不滿地“嘖”了一聲,直接伸手把銅籠搶了過來,拎到了半空與手機鏡頭平齊的地方:“來跟你爹打個招呼。”
白毛追隨著銅籠抬起頭,在鏡頭里簡直顯得一腦門子問號:???
“快點。”宋野城居然還在催。
白毛忍辱負重:“……喵?”
宋野城得逞般輕笑了一聲,而江闕也隔著屏幕忍俊不禁地彎起了嘴角。
下一秒,他忽又一怔。
因為剛才那一瞬,先前“視頻通話”的感覺又回來了,他竟下意識覺得白毛那聲“招呼”是打給他的。
然而直播畫面并未給他深思的時間。
宋野城得到了那聲“招呼”,便滿意地將小銅籠丟還了回去,白毛趕忙叼起它一溜煙躥出老遠,還不忘一步三回頭地瞪來,滿臉寫著:警惕.jp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