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事情已經過去了半年之久,宋野城忽然又打電話來舊事重提,劉組長不免擔心是不是這事兒還沒完,還要繼續追責。
“哦,沒有。”
宋野城隨便找了個理由搪塞了一番,表示不會繼續深究后便掛斷了電話,放下手機后,心中終于對事情的全貌有了數。
劉組長并不知道行車記錄儀的存在,但他敘述的所有過程都能和記錄儀拍到的那些畫面吻合對應,二者相互佐證,便形成了一個完整且有說服力的邏輯鏈。
這條邏輯鏈讓宋野城心中的某些疑問徹底解開,也令他不由微微松了口氣。
窗外天色漸暗。
宋野城看了一眼電腦上的時間,發現已經是晚上七點多。
也不知道江闕那一覺睡醒了沒。
明明他自己這一整天也沒顧得上吃飯,但心里更惦記的還是江闕的狀況,稍稍想了想后,他決定下樓去餐廳看看有什麼合適的飯菜,等會帶一份上來讓護士送進去。
然而他才剛合上電腦,還沒來得及站起身,忽聽門外傳來了一陣急促的腳步,緊接著房門便被“咚咚咚”急切敲響:“宋先生?宋先生!”
宋野城心中一緊,起身大步走到門邊,拉開了房門:“怎麼了?”
門外的護士神色慌張,幾乎有些語無倫次地指向走廊另一端——
“江先生他、他不見了!”
第91章 追尋
雪白的加護病房內。
床邊的拉簾已經被拉開, 可病床上卻只留下了一床掀開的被子,江闕已然不見了蹤影。
旁邊護士焦急解釋道:“本來他醒了以后,主任說兩小時查一次房就可以, 但因為他還在輸液, 我怕他睡著了會不小心壓到針頭,所以時不時就過來看一下,半小時前他明明還在的,結果剛剛再來看他就……就不見了!”
宋野城看向床邊垂落的輸液管,發現用于固定的白色膠布沾著一絲血漬,尾端針頭還在盡職盡責地滴落著透明液體,顯然是輸液中途被強行拔下丟在了一旁。
那只行李箱也被打開了。
宋野城快步上前蹲身翻看了一下, 很快確認箱子里少的除了一套衣服外,還有一只口罩和江闕的手機。
拔下針管,換好衣服, 戴上口罩不告而別。
眼前所有情況組合在一起, 莫名讓宋野城心中冒出了兩個字——
逃離。
可他為什麼要逃離醫院?
左鑒清不是說他愿意配合治療麼?
還是說……他之前面對左鑒清時“狀態不錯”的表現其實只是假象,實際上根本就沒有走出那可怕的夢魘?
“整層樓我都找過了, 走廊衛生間里都沒看到人,”護士還在焦急補充, “現在怎麼辦?需要調監控嗎?”
宋野城蹲在行李箱邊, 強行按下心中不安,掏出手機試著撥了一下江闕的電話,發現電話是開機狀態,可卻并沒有被接聽。
遲疑兩秒后,他霍然起身, 大步朝著門外走去, 任憑護士小跑著跟在身后, 穿過走廊回到了自己那間病房中。
他打開自己帶來的行李箱,在護士茫然的注視中摸出了一個電子設備。
他將那設備打開,飛快操作了幾下,很快,他的目光就緊緊定格在了屏幕上。
下一秒,他再不遲疑,一邊大步往門外走一邊道:“不用調監控了,我出去找他。”
*
華燈初上。
首都的夜色里車水馬龍。
宋野城開車穿行在燈影間,雙眼盯著前方的道路和車流,旁邊的車載支架上放著那臺有光點在不斷閃爍的設備。
——那是綜藝錄制結束后,馳謹安當做紀念品送給他們的基地通訊器。
當初從基地回首都的路上,他和江闕還曾把通訊器拿出來把玩過,那時他們便發現,通訊器的追蹤定位功能并不僅僅適用于基地范圍,而是適用于整個世界地圖。
彼時宋野城并不覺得這功能有什麼稀奇,畢竟對于如今的智能手機來說,定位和位置共享早已是最稀松平常的功能,所以到家以后,他便將它們隨手丟進了床頭柜里,不認為還會有什麼使用的機會。
然而就在今天中午,在他回家收拾好東西、準備趕去醫院的時候,忽然又鬼使神差地把它們從抽屜里拿了出來,將志愿者通訊器內置的那枚定位芯片取下,放進了江闕的手機后蓋中。
他并不會未卜先知。
不可能預料到這定位真的能派上用場。
他當時之所以會那麼做,其實是因為想起了影子信中的那段話——
“一旦夢醒,你就還是會回到原來的軌跡,背負回沉重的痛苦與自我罪責、發現周遭的一切依然那樣無可眷戀,最終走向同樣的結局。”
那時宋野城還不確定江闕醒來后到底會是怎樣的狀態,但卻也擔心影子所說的這種情況會發生,所以為了以防萬一,他還是做了那個防患于未然的準備。
后來當左鑒清從病房走出,告訴他江闕的狀態不錯、愿意配合治療的時候,他還曾暗道原來是自己多慮,把情況設想得太糟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