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準你死了嗎,小警官?”
段鏡明驚愕瞪眼:“你不是已經——”
沒料他的話甚至都來不及說完,宋野城已是大步走到門邊、掀起配電箱蓋,“啪!”地拍下了電閘。
“吵死了。”他拍了拍手嫌棄道。
周圍所有屏幕瞬間熄滅,段鏡明的話音突兀中斷,連排風扇的嗡鳴都戛然而止,耳畔頓時一片清凈。
宋野城轉過身,就見江闕還愣在那里、像是看呆了似的盯著他,不由調笑:“喲,被我帥傻了?”
江闕仿佛直到這時才如夢初醒,先前放下的心忽又提了起來:“……你回來干什麼?”
電閘雖已拉下,但這并不會影響炸彈的引爆——他腳下地磚的紅光仍然刺眼,而門外大廳里倒計時的“滴”聲也仍在急迫回蕩。
“只剩一分多鐘了,”江闕聽著那聲音焦急道,忽又掃見宋野城的雙手,“檔案呢?”
“放心——”宋野城一邊快步往墻邊走,一邊給他丟了個萬事ok的眼神,“檔案已經送出去了。”
此時的江闕全然沒有了先前視死如歸的淡定,心焦道:“那你為什麼還要回來?”
宋野城走到墻邊,直接抬手按住了那雖已斷電、卻還在因慣性而緩慢旋轉的排風扇葉,然后二話不說,操起手中的螺絲刀就開始拆它的外框。
“因為我也忠于信仰啊,”他手上動作極為麻利,嘴里卻還有空回應著江闕,雖然那話聽上去活像是隨口扯淡,“我的信仰就是——絕不放任任何無謂的犧牲,但凡還有一、丟、丟活命的可能,也要茍延殘喘到最后一秒。”
江闕緊盯著他的舉動,漸漸地、似乎意識到了他想做什麼,然而意識到后,他頓時更加不可思議:“……這是四樓!”
“我知道啊。”宋野城滿不在乎地答著,手里仍在動作不休,就仿佛這完全無關緊要。
江闕:“……”
他腳下動彈不得,再心急也只能眼睜睜干看著,只見宋野城迅速卸掉所有固定的螺絲,令整個圓框開始松動,緊接著直接扔開螺絲刀,雙手扒住一側猛一用力,“鏘!”地一下,硬生生把那直徑足有一人高的碩大鐵盤從墻上扳了下來。
墻面頓時空出了一個大洞。
宋野城隨手將鐵盤“哐當!”掀到一旁,拍著手上浮灰吁了口氣,然后就跟變戲法似的,忽然反手探進衣服,從上衣覆蓋下的后腰處唰地抽出了一捆登山繩!
——那是昨晚他翻找宿舍時,在衣柜抽屜里找到的道具之一。
宋野城三兩下扯開繩結,快步走到一旁,將繩頭一端繞過墻邊的排水管、扣上鎖扣,而后捋著繩子的另一端轉身朝江闕走去。
江闕眼睜睜看著他步步接近,不由擔心道:“……你想干嘛?”
宋野城信步走到他面前,不由分說一甩繩頭、從他腰后繞過,又從自己身后繞了一圈,另一手穩穩接住,“咔”地將鎖扣牢牢扣在了繩上。
江闕還低頭在看,宋野城卻已是就著這個姿勢單手握住他腰側,另一手抬起了他的下巴——
“你相信我嗎?”
二人距離近在咫尺,連鼻息都相互交錯,宋野城眼中滿是自信和笑意,那份無畏直直傳遞進江闕眼底、心頭,春風化雨般一點點撫平了所有波動的心緒和混亂的擔憂。
江闕眸光漸漸柔和,終于全然平靜了下來:“當然。”
“好,”宋野城道,“那我數到三,你就閉上眼睛,把身體交給我。
”
江闕注視著他的雙眼,雖不知他具體想怎麼做,卻還是全然信任地、鄭重點下了頭。
宋野城微微一笑,轉身與他并排面向了外墻。
——“一,”
——“二,”
——“三!”
江闕閉上雙眼,瞬間感到后腰被一把攬住,一股大力帶著他大步跨離腳下地磚,不顧一切前沖向了墻上的洞口!
須臾間,他已迎面感覺到了洞外來風。
下一秒,腰間手臂往內一收,如鐵嵌般將他牢牢鎖進懷中,江闕當即抬手抱緊,宋野城拉住繩索順勢躍出,半空中身子一旋,猛地蹬向了墻沿!
第二秒,失重感驟然襲來,隨著二人順繩急墜之勢,風聲在耳畔呼嘯掠過。
第三秒,下墜之勢在飛掠數米后稍稍一頓,江闕感覺腳下似乎踩到了什麼綿軟之物,緊接著那物又陡然一空,與此同時,宋野城攥著繩索的手握力一緊,掐準時機急剎減速,帶著江闕穩穩落在了地面!
就在二人觸地的剎那,尖銳“滴——”聲響徹大樓,緊接著轟然巨響穿透樓體,無數門窗爆裂而開,沖天火光自樓中噴射迸發,灑下漫天玻璃碎片與泥屑飛砂!
那強烈沖擊如地震一般,將剛剛落地的兩人猛推向前,宋野城就勢將江闕撲倒在地,環肘圍住他的頭臉,埋頭將他牢牢護在了身下!
時間明明很短,卻又像是被無盡延長。
所有轟然巨響都被隔絕在了世界之外,江闕耳畔只剩下了宋野城胸膛里那堅實有力的心跳聲,一下一下撞擊著他的耳廓、心門,漸漸與他自己的心跳融為一體。
硝煙散去,轟響漸弱。
唯有殘料燃燒的“噼啪”聲還在繼續。
遠方天際傳來渺遠的警笛,仿佛奏響了尾聲的序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