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他也確實嘗試對了。
就在他問出這個問題后,江闕的表情忽然變得有些微妙,細看的話,當中居然透著點類似于“臺詞被搶了”的意味。
于是宋野城明白了——
這不僅真是線索,恐怕還是江闕原本就打算主動提及的線索,而現在卻被他搶先了一步。
思及此,宋野城不禁莞爾,而江闕眼底也浮起了微許笑意,很快順水推舟道:“跟我來。”
“去哪?”宋野城嘴里問著,腳下卻已經毫不猶豫地跟了上去。
“檔案室。”
江闕領著他穿過走廊,踏上了向上的樓梯,不料路過三樓時,正好撞見了從辦公區走出來的唐瑤和賀景升。
“欸?你們怎麼又回來了?”唐瑤納悶道。
“我們去樓上,”宋野城朝頭頂指了指,隨即看見了她懷中抱著檔案袋,“拿到了?”
唐瑤點點頭:“你們猜密碼是什麼?”
見她眼冒金光、滿臉分享欲爆棚的表情,宋野城和江闕都有點好笑:“是什麼?”
唐瑤一字一頓地報出了六個字母:“S-U-R-O-N-G。”
宋野城下意識以為是英語單詞,誰知在腦中拼完后半天沒理解,直到好幾秒后,他才猛然反應過來:“……速溶?!”
唐瑤憋著笑,滿臉沉重地點點頭,繼而往旁一瞥賀景升,收回目光后充滿揶揄地指桑罵槐道:“我當初設置密碼的時候腦子一定被驢踢過,否則正常人誰能想出這種奇葩密碼?”
賀景升在旁默不作聲聽著,不僅沒有著急上火,反而還露出了一種古怪的、摻雜著得意和甜蜜的表情,因為唐瑤雖然嘴上吐槽,但其實第二次就輸對了密碼,這也就意味著她還記得那次在辦公室里、只有他們兩人知道的有關“速溶咖啡”的小插曲。
宋野城和江闕并不知道這密碼的含義,甚至覺得唐瑤說得挺對,這答案確實有點奇葩。
然而一看賀景升那志得意滿的模樣,他倆很快便明白了過來——這當中估計有著和他們相仿的、僅存在于兩人間的小秘密。
于是宋野城笑了笑,也沒再多作評價,簡單跟二人招呼了一聲“回頭見”,便轉身和江闕一起繼續往樓上走去。
四樓檔案室與昨晚看見的差別不大,唯一區別就是此時不再黑燈瞎火,宋野城也不必再跟做賊似的偷偷摸摸東躲西藏。
刷卡開門后,江闕徑直走到了最近、也就是年代最久遠的那一列檔案柜前,隨手從柜子上抽出一個檔案盒,轉身交給了宋野城:“你要的先例。”
宋野城接過盒子,二話不說把它打開,只見里面放著寥寥幾張紙,看上去十分簡略。
他拿出紙張,將空盒放到一旁,就那麼站在原地翻看了起來。
檔案里有關記憶的部分確實很簡略——
這名志愿者曾在一次與妻子的爭吵間,失手將她推倒在地,令她因為后腦撞上桌角而死,但事后他謊稱自己到家時妻子已經死亡、是她自己不慎摔倒,從而逃過了法律的制裁。
這段記憶僅僅只占用了一張紙的篇幅,而剩下的所有紙張都是他的實驗記錄——
參加完第一階段后,他抹去了這段記憶,并在第二階段時因為好奇而開啟了反悔程序,將記憶拿了回來。
拿回記憶后,他如臨大敵,當即選擇重新參加實驗、再次抹去記憶,然而又在次年再度開啟了反悔程序。
如此反復進行了足有八次之多,直到第九年再一次將這份檔案拿到手時,他終于認清了無力擺脫的現實,終于無法再忍受年復一年的痛苦折磨——
他選擇了去自首。
看完這份檔案,宋野城有些唏噓,原地思考了片刻后,他將紙張放回了檔案盒:“還有其他的麼?”
江闕也沒耽擱,隨手從旁又抽出一只檔案盒交給了他。
這回檔案的主人是一名畫家,在一次湖邊寫生的過程里,因為附近的兩個孩子不停追逐打鬧、多次撞倒他的畫板,他在屢次規勸無果后,忍無可忍地撿起一塊石頭砸了過去,其中一個孩子被砸中膝彎、跌下湖岸,另一個孩子慌忙施救時一并落水,兩人雙雙溺斃在了湖中。
與前一名志愿者一樣,這位畫家也同樣經歷了漫長反復的實驗過程——抹去記憶、拿回記憶、再次抹去記憶、再次拿回。
最后,他的結局也與前者如出一轍——
以自首告終。
看到這里,宋野城心中忽然隱隱產生了某種猜測,只不過因為樣本太少,他一時間還不敢確定,于是再次朝江闕問道:“還有麼?”
他原以為江闕會再挑一盒給他,卻沒想到江闕點頭后,直接伸手朝周圍柜子示意道:“這里的檔案你都可以隨便看。”
宋野城不禁有些意外。
因為這里畢竟不是真實的“檔案室”,而是為節目搭設的拍攝場景,他以為江闕拿出的檔案都是預先固定位置的、確定有內容的道具,而其他檔案盒則是模型似的擺設。
如果所有檔案都能隨意查看,那就意味著它們全部都是“真實有內容的”,這對于需要布置整個檔案室、填充所有檔案盒的節目組來說,可是一項非同小可的工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