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哥,這是消炎的,等會先吃一粒。”
豆子一進屋就直奔茶幾,忙活著拆開查看醫生開的藥,看完一盒又研究起另一盒,嘀咕道:“這個是……止疼片?這個最好還是別多吃,要不先放著吧, 萬一疼得厲害再吃?你晚上就先吃消炎的。”
江闕在旁看著他操心,有些無奈地笑著伸手接了過來:“我來吧,等會兒我盯著他吃。”
“喂, 你們能不能別說得好像我是三歲小孩兒似的?”宋野城好笑道, “我又不是不識字兒,藥還能不會吃了?”
豆子“呵呵”傻樂了幾下, 把藥連著單子都留在了茶幾上,這才拿上東西準備回自己那邊。
江闕起身將他送了出去。
這本沒什麼大不了, 不過是個禮貌之舉, 但奇怪的是,江闕送出屋門還不算完,還繼續往前給他送到了院門口。
豆子有點納悶,以為他是不是有什麼事要交待,到門口便眼巴巴地等著, 結果就見江闕像是欲言又止般盯了他半天, 最后卻只憋出了一句:“……拜拜。”
豆子茫然地眨眨眼, 也只得訥訥“拜拜”了一聲,揮手告別后便撓頭離去。
江闕目送他走遠,意味不明地撇了撇嘴,這才轉身往回走去。
回到屋里時,宋野城正拎著貓糧袋站在立柜前。
江闕見狀忙道:“我來。”
“不用,”宋野城扭頭朝白毛那邊抬了抬下巴,“已經喂完了。”
江闕轉頭一看,發現白毛面前的食盒里果然已經加滿了食水。
宋野城把袋子放回立柜上層,合上柜門,轉身問道:“上去麼?”
江闕點點頭,走到一旁把白毛窩邊的落地燈擰開,給它留了點亮,而后才關了客廳大燈,跟宋野城一起上了樓。
到了二樓,宋野城順著走廊走到自己門前,隨手擰開房門、打開了大燈,剛準備習慣性回頭道聲晚安,一轉身卻發現江闕居然沒往對面去,而是緊跟在他身后到了這邊房門口。
“怎麼了?”宋野城疑惑道。
江闕略微抬頭:“……你要幫忙麼?”
見宋野城像是沒懂,他又補充道:“就是……洗頭洗澡什麼的?”
他指了指宋野城受傷的右手:“你這手不是不能沾水?”
這就是他剛才送豆子出去時欲言又止的事。
畢竟這大熱天出了一身汗,直接睡覺肯定不舒服,他本想問豆子“你不幫他洗澡?”但轉念一想豆子只是助理,又不是護工,他也不知道這到底算不算豆子的工作范圍,怕問了反倒叫人難辦,所以愣是憋到最后也沒問出口。
宋野城原本還真沒考慮到這個,此時不由被問得一愣。
緊接著他轉著眼珠腦補了一下洗澡的流程,覺得好像也沒多復雜,便頗為自信道:“我一只手應該也行。”
江闕斟酌片刻,嚴謹道:“……我覺得你不行。”
“咳咳!”宋野城冷不丁被嗆了一下,好笑道,“能不能別隨便對一個男人說‘你不行’?”
江闕沒接茬,只滿眼不認同地盯著他。
“放心吧,”宋野城胸有成竹地抬了抬下巴,“洗澡本來就用不上兩只手,一只足夠了。”
江闕似是還想說些什麼,但話到嘴邊卻又咽了回去,最終也沒反駁:“……那你去吧。”
宋野城瀟灑一笑,轉身徑直進了浴室。
*
五分鐘后。
浴室門被拉開了一條縫。
宋野城從門后探出腦袋,頂著滿頭被他自己糟蹋成狗窩的頭發和略微漲紅的臉,挫敗又幽怨地看向江闕:
“……我不行。”
江闕本就是特意等著沒走的,此時聞言忍不住無奈地笑了起來,眼中滿是“我就知道”的揶揄,走過去把門推開了些,側身進了浴室。
宋野城的衣服其實已經脫得差不多了,但明顯是經過一番艱苦斗爭才完成的,因為衣服褲子全被亂糟糟扯成了麻花,東一件西一件落了滿地。
沒受傷的時候,他確實沒覺得雙手合作有什麼必要,但等真的只能用一只手的時候,才發現連最簡單的事都變得復雜了起來。
江闕先是彎腰把衣服撿進了衣簍,又拿下花灑過去沖洗了一下浴缸、放了半缸熱水,這才指揮道:“進去吧,我先幫你洗頭。”
“哦。”宋野城抬手勾了勾鼻尖,依言朝浴缸走去。
他自打記事時起,除了偶爾幫他爹搓過幾次背外,還從沒這麼寸絲不掛地跟誰待在一起過,此時多少有些臉熱,連跨進浴缸的動作都顯得有點別扭。
但其實何止是他,江闕從進門開始就沒敢正眼往他那邊看,這會兒其實也不自在得很,只不過他心里記掛著宋野城有傷,油然而生的責任感強壓下了尷尬,這才能裝得跟個沒事兒人似的有條不紊。
等宋野城坐進浴缸,江闕從旁邊的架子上抽了條毛巾,對折兩道,墊在浴缸邊沿做成了一個小頸托,然后才拍了拍讓宋野城躺下,伸手拿過了花灑。
打開熱水后,他先是用手試了試水溫,而后淺嘗輒止地往宋野城頭上淋了一下,問道:“水溫行麼?”
“嗯,”宋野城感受著不冷不熱的水溫,應了一聲,又嫌不夠似的補充道,“剛剛好。
”
江闕于是沒再多說,輕輕垂下長睫,專注又認真地沖洗了起來,因為怕水濺進宋野城眼中,還抬手在他發際線前遮了圈小護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