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宋野城從善如流地進了門,隨手掏了兩下旁邊貓爬架上白毛的下巴,轉頭看見電磁爐上的鍋和旁邊的面條,道:“你還沒吃呢?要不我讓豆子——”
“不用,”江闕不知道他想做什麼,但還是果斷打斷了他,“我就隨便墊墊肚子,你們忙。”
跟著進屋的許意至今也沒明白宋野城這是什麼騷操作,不情不愿地環顧了周圍一圈,就見宋野城怡然自得地往沙發上一坐,跟屋主似的朝她招呼道:“隨便坐?”
回到電磁爐前的江闕把面拆開,捏了一小把下進鍋里,一邊用筷子隨意攪動一邊聽著身后的動靜,聽著兩人在沙發上坐下,聽著他們翻開了劇本,聽著他們就在電磁爐輕微的嗡鳴和開水咕嚕聲中對起了臺詞。
這劇本是他親手寫的,每一場戲乃至每一句臺詞他都爛熟于心——明天要拍的是方至大學畢業結婚生子后的幾場家庭戲,算是故事主線前的鋪墊,除了最后一場稍微有點言語上的沖突外,其他幾場都沒什麼難度。
換言之,在他看來這種戲根本沒有提前對臺詞的必要,尤其是對莊宴挑出的這批專業水準極高的演員來說,更是入門級別,他也不懂這倆人大晚上玩兒的是哪一出。
鍋里的水再次沸騰了起來,江闕隨手接了碗涼水加進去,又等了幾分鐘后,他直接關了電源,從消毒柜里拿出碗來把面盛出了鍋。
就這短短十多分鐘,身后兩人的臺詞已經對完了兩輪,他剛想著是不是還會有第三輪,就聽許意略顯浮夸地“哎呀”了一聲:“宋老師,我頭好像有點暈。
”
宋野城好似完全沒聽出來她的刻意:“喲,那趕緊回去早點休息,可別耽誤了明天拍攝。”
許意“嗯嗯嗯”地從沙發上站起身,一邊連連致歉一邊忙不迭地告辭離去。
江闕莫名其妙地目送她出了門,轉頭就見宋野城扔開劇本,靠在沙發上舒展地伸了個懶腰,絲毫沒有要挪窩的意思。
江闕把碗端上島臺,順勢在臺邊坐下,本沒想多說,但余光卻瞥見宋野城一直盯著他,說不得也只能轉頭看了過去:“……你不走?”
宋野城瞇眼一笑,緊接著就在他的注視中掏出手機,按著語音開口道:“豆子,等會兒把我東西送29號來,我不回去了。”
江闕:“?”
宋野城放下手機,滿臉無辜地一攤手:“別這麼看著我嘛白老師,我這還不是因為害怕?”
江闕只覺匪夷所思:“……怕什麼?”
宋野城誠懇又不失做作地沖他拋了個媚眼:“你說你都暗示我有人要搞事了,我還能坐以待斃嗎?住這邊就比較有安全感了,萬一再有誰大晚上找我干點啥,有白老師在場也好幫我證明清白是不是?”
聽到這話,江闕總算是明白了今晚這一出到底是從何而來,頓時有種自己給自己挖個了坑的感覺。
“怎麼樣白老師?不如你就可憐可憐我,分我個客臥唄?”
宋野城明明都已經跟豆子傳達了指令,卻還在假模假樣地征求同意,聽得江闕簡直倍感荒謬,無言以對地盯了他好半天。
然而最終,他卻也只是無奈一哂,用筷子拌了拌碗里的底料:“你高興就好。”
宋野城滿意起身,信步走到島臺邊坐在了他對面,看見他碗里的寡淡面條時不由一愣:“怎麼吃這麼素?我昨天看你冰箱里不是有肉菜雞蛋嗎?”
——因為我吃飯只是為了活著。
江闕在心里默默接道,但嘴上卻說:“太晚吃東西不好消化,隨便墊墊就行。”
宋野城勉強接受了這個答案,又問:“那怎麼現在才吃?晚飯干什麼去了?”
“在寫東西。”江闕道。
宋野城敏銳地發覺他說的是“寫東西”而不是“寫劇本”,猜測道:“新書?”
江闕點了點頭,夾起一筷子面條吹了吹,送進了嘴里。
宋野城其實挺好奇新書的內容,但又出于一種讀者不想被劇透的心理沒有追問,轉而忽地想到了另一件事:“對了,說起來你開始寫書的時候才十六歲,那應該也才中學吧?怎麼走上這條路的?”
這話宋野城其實挺早就想問了,雖然如今他和江闕還是不算太熟,但畢竟已經沒有了最初的陌生感,所以此時問來倒也不顯突兀。
但宋野城沒想到的是,這問題竟然仿佛碰到了某種機關,就像在山區那天提到他學畫的事一樣,江闕含著筷子的嘴唇微微抿起了一絲弧度,眼神也以極快的速度柔和了起來——那是一種回憶起往昔美好時光才會有的狀態。
宋野城沒有做聲,不知怎的,當他的目光落在江闕唇縫與筷尖的連接處時忽然就忘了挪開,盯著盯著,居然他也跟著抿了抿唇。
“我小時候追星。”江闕忽然道。
他唇瓣的翕動終于讓宋野城回過了神:“嗯?”
“你不是問我怎麼走上這條路的麼?”
江闕已經把筷子從嘴里拿了出來,舔了舔嘴唇,慢條斯理道:“我小時候追星,被我爸發現了,剛好那時候我總愛寫點東西,他就跟我說‘你多寫點故事,說不定以后寫好了,有機會讓你偶像來演你寫的書’——就是這麼走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