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聲音,荊在行趕緊把煙摁在煙灰缸里:“快出去。”
兩個人坐到沙發上,很久,客廳里都只有宋憶南隱忍的啜泣聲。
“小惟說,小璨一直在對著空氣說話……”荊在行將交握的手用力握了握,看向宋憶南,“是這樣嗎?”
宋憶南點點頭:“他的帽子不見了,說要找帽子,然我就看到他,他似乎在……。”
宋憶南想要盡量平靜地陳述事情經過,可說到最后,想到那時的場景,她還是忍不住抬手擦了擦眼淚。
宋憶南知道荊璨一直以來不愛和外界交流,也在擔心他是不是心理壓力太大,但直到那時,她才意識到,荊璨是真的生病了。坐在客廳的這一會兒她一直在想,如果她早點發現就好了,如果在荊璨跟他們說他總是頭痛、失眠,想要休學的時候,她能多堅持堅持,帶荊璨去看看醫生就好了……
恐懼、心疼、自責,宋憶南不知道到底是那種情緒在占據主導,它們混在一起,壓得宋憶南幾乎要喘不上氣來。
荊在行也沉默了好一會兒,末了,他點點頭,將一只手搭在宋憶南的肩膀上:“我去咨詢一下做心理方面工作的朋友。”
宋憶南哭著拽住荊在行的手臂:“會不會很嚴重?”
荊在行搖搖頭。他很少有答不出問題的時候,可這次,他也不知道。
房間里,荊璨是真的睡了過去,或者說,是在耗費了太多力氣以后暈了過去。秘密被發現的那一刻,好像是這麼多年一直繃著的弦忽然斷了,情緒先是轟然崩塌,碎了滿地以后,還余在身體內的,就只剩了自暴自棄的解脫感。
不用擔心被發現了,不用再裝正常人了。
窗簾的縫隙透進一條亮光,剛好照在荊璨的一只眼睛上。睡著的人皺了皺眉,又做了那個熟悉的夢。他帶著滿身的傷,被一群人圍在小胡同的盡頭,他們不住推搡著他,他推開一個,便有另一個堵上來。眼鏡被打到地上,又被一個人踩到腳底,緊接著,便是拳頭落到他的肚子上、腰上。荊璨拼命地反抗,那些人卻好像因為他的反抗而變得更快樂。
夢里的他已經快要沒了力氣,他靠在墻上,看著地上不斷朝他逼近的陰森影子,不知道究竟怎樣在能讓自己擺脫困境。就在這時,地上的一個影子忽然被一個圓形的東西擊得身子一歪,荊璨抬頭,看到一個籃球飛了出去。
胡同的那一端走過來了一個人,影子很長,懶洋洋地晃動著。和那些人的都不一樣。
醒來時已經是午夜,荊璨手機上有來自賀平意的兩通未接來電,還有很多條消息。
“怎麼不接電話?”
“人呢?”
“怎麼回事?”
“我男朋友呢?”
……
“什麼時候回來?”
“想你了。”
“本來想等你回來給你個驚喜的,算了,還是提前給你看吧。”
“如果是在睡覺的話,醒了以后給我回消息。”
這句話后面還跟了一張圖片,荊璨看著小圖發了半天愣,點開以后,更是萬千種滋味都涌在心頭。
賀平意做出來的狗屋完全符合他的預期,荊璨將那一張圖片放大縮小著看了好一會兒,才回了條消息。
回完消息,他攥著手機,走到窗邊。
抬頭看,天上是一輪亮白如盤的明月,竟然和那天晚上有些相似。
第二天,荊在行在吃過早飯之后便出去了一趟,一直到午飯之前才回來。荊璨沒有下樓吃飯,宋憶南他們三個簡單吃了一點,荊在行便又鉆進了書房,還叮囑宋憶南先不要進來。
荊在行再從書房出來時,身上依舊帶了很重的煙味。
“怎麼樣了?你不是去小璨以前的學校了嗎?有問到什麼其他的情況嗎?”
荊在行點點頭,拉著宋憶南坐到沙發上,才問:“小璨去徽河以后,有提過什麼要好的朋友嗎?”
宋憶南聽了,有些遲鈍地點點頭:“他提過一個,叫賀平意。”
“嗯。”荊在行也點了點頭,他臉上的表情依舊是很平靜的,如果不是眼底遍布的紅血絲,宋憶南很容易產生一種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的錯覺。
宋憶南等著荊在行開口,荊在行卻很反常的,停頓了很久。他在猶豫,在掙扎。
“說話啊?”
他沉默得越久,宋憶南便越是不安。
“給那個高中你認識的老師打個電話吧,確認一下,是不是有這個人。”
像沒聽懂,宋憶南仰頭看著荊在行的臉,愣在原地。
她遲遲地沒有動作,荊在行便起身,到一旁拿了她的手機,遞給她。
“什麼意思?”宋憶南使勁咬了咬嘴唇,兩只手扣在一起,不接那個電話。她像是在抵抗著什麼并不愿得到的結果,又懼怕著一切抵抗都是徒勞。
“我上午去了一趟他的大學,本來是想找他以前的老師了解一下他在校時的一些情況。但卻發現……”
荊在行說到這,像是說不下去。宋憶南看到連荊在行的眼眶都變成了淡淡的紅色,她強忍著內心的害怕,問:“發現了什麼?”
“他以前,有提到過大學時候一個要好的朋友,叫許何謂,小璨說他們經常一起討論題,一起上自習,后來小璨到國外讀書,他還跟我們說,他這個朋友也要和他一起去那個學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