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荊在行點點頭,卻不以為意:“發現了,但是憶南,他的親生母親也不喜歡和別人交流,很多天才都是這樣的,他們需要有一個能讓他們專注的自己的世界,而不是頻繁被紛亂復雜的外物打擾。至于壓力大,我還是那句話,我不覺得逃避能緩解壓力。”
說完這話,見宋憶南的臉色越來越難看,荊在行有些不忍。他嘆了聲氣,起身:“憶南,我們不吵了。”
“我倒是覺得我和你吵晚了,我早該和你好好吵一架。”宋憶南氣得紅了眼,她看了荊在行一眼,說,“我不明白,你為什麼一定要讓孩子按照你的思路去生活,你不能睜大眼睛好好看看他們的樣子嗎?我問你,你見過小璨像小惟一樣沒心沒肺地笑嗎?反正我沒見過,我見到他的時候他才七歲,七歲,他七歲的時候什麼樣你還記得嗎?收到再喜歡的禮物都不會像別的小孩一樣又蹦又叫,被別的小孩欺負了回來也不告狀,自己忍著,你還能找到第二個七歲的小孩像他一樣乖嗎?是,他是天才,他在智商上和別的孩子不一樣,你一直記著,那他在情感上也和別的孩子不一樣,你怎麼就從來都看不見呢?”
面對沉默的荊在行,宋憶南深深吸了一口氣,又重重嘆出,有種雞同鴨講的無力感。
“算了,我跟你說再多你也不明白。反正,我希望小璨健健康康的,我希望他吃得好睡得好,可能是我胸無大志,但我希望的確實就僅此而已。我也還是那句話,小璨不同意,我這回就絕對不會讓你把他送走。
你如果覺得我這樣會耽誤了他,害了他,那你就這麼覺得吧,以后他怪起來的話都算在我頭上。”
“憶南……”荊在行似乎不理解宋憶南為何突然這樣生氣,擰著眉,叫了她一聲。
宋憶南沒應,她受不了繼續和荊在行待在一起,轉身出了書房。她想出去透透氣,順便去超市買點荊璨愛吃的東西,沒想到剛到衣架取了外套,卻看見剛剛被自己安置著睡下的人忽然出現在樓梯上。
“媽媽,”荊璨又朝下走了兩步,望了眼書房的方向,才問宋憶南,“你去哪兒?”
“我去超市,剛好小惟也要下課了,可以接他一段。”激動的情緒還沒平復下去,宋憶南盡量放柔了聲音。
“你……”荊璨已經走到宋憶南面前,他看到宋憶南紅紅的眼圈和鼻頭,不大放心,“我跟你一起去吧,幫你拎東西。”
這話完全在宋憶南的預料之外,她還沒來得及反應,荊璨已經轉身往樓上跑。
“我去換衣服,你等我。”
看著荊璨急急忙忙離開的背影,宋憶南趕忙應了一聲:“好,不著急的,小璨。”
再下來時,荊璨又戴上了那頂他幾乎從不離身的漁夫帽。宋憶南也已經平靜下來,她摸了摸荊璨的腦袋,說:“我們小璨就是長得好,戴什麼帽子都好看。”
荊璨摸摸帽子,又想到了賀平意。
順利的話,明天應該就可以回徽河了。
超市離小區很近,宋憶南和荊璨溜達著往外走,路上偶爾會有鄰居打招呼,宋憶南都一個人應付了過去,沒用荊璨說一句話。
走了一段距離,一直保持安靜的荊璨忽然問:“你們吵架了嗎?”
宋憶南意識到荊璨應該是聽到了方才他和荊在行的爭吵,便嘆了聲氣,說:“你爸爸這個人,固執得讓人生氣。”
宋憶南說這話時,面上掛著笑。笑是無奈的,但荊璨卻也看懂了這里藏著的包容。
“嗯,”荊璨低著頭應了一聲,而后說,“你們不要因為我吵架了,我爸爸還是很愛你的。”
他不知道從前荊在行和自己親生母親的相處模式是怎樣的,但這麼多年他一直覺得,荊在行大概是把為數不多的溫柔、退讓都給了宋憶南。荊在行不喜歡他和荊惟挑食,可宋憶南不喜歡吃的,荊在行都會夾到自己的碗里。他知道荊在行喜歡抽煙,但宋憶南一聞到煙味就會咳嗽,荊在行便從不會讓宋憶南聞到他身上的煙味。
宋憶南微微一愣,她沒想到荊璨會說出這種話。
“小璨,”宋憶南笑著說,“我很開心,你和很多男孩子都不一樣。”
荊璨不解地看著宋憶南,宋憶南便緩緩解釋:“其實我之前就覺得,現在很多男孩子都被養得比較……粗糙。不是說貶義,只是在家庭教育和學校教育里,好像沒有人會對男孩子進行情感、人際關系方面的教育,他們也不會像女孩一樣,去看一些情感類的書,這就導致,很多男孩子在面對各種感情的時候,都比較‘神經大條’,也不愿意去思考一些家長里短、兒女情長的事情……你跟他們說那些細膩的感情,他們可能只會在心里覺得,啊,這個人好啰嗦。”
說到這,宋憶南頓了頓,然后眨了下眼,說:“比如……你爸爸。”
將荊在行和“粗糙”二字聯系在一起,不知怎麼,荊璨竟覺得有些好笑。
他扯了扯唇角,沒說話。
“可男孩子就該這樣嗎?我覺得不是的,從來沒有誰能規定這個世界上一定要誰去體諒誰,不是女生就該更在意別人的情緒,男生就可以安心當個神經大條的人,情感的理解應該是相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