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得,”荊璨垂著眼睛,說。
是他親生母親的忌日。他怎麼能忘?
“我今天是來接你回去的,下周我們一起去給你母親掃墓。”
“現在嗎?”荊璨還在等賀平意,他看了看門口,有些急地說,“不是下周三嗎,還有幾天,我會提前一天回去。”
荊在行聽了這話,皺起了眉。
“你差這幾天?”
第五十一章
荊璨離開得匆忙,他沒等到賀平意的解釋,也來不及跟他道別,只在回京的路上給賀平意發了一條消息,告訴他自己家里有事,要跟爸爸回北京幾天。
賀平意很快回了消息過來,問他發生了什麼事。
荊璨沒有撒謊,將要給親生母親掃墓的事情如實說了。
賀平意回了個抱抱的表情,又說:“那,下周的模考,你還能參加嗎?”
荊璨算了算時間,回道:“不參加了。”
荊璨和荊在行到家時,屋里是空蕩蕩的。
“你媽媽陪小惟去外地寫生了,這兩天我給你做飯,湊合點吃吧。”
荊在行的廚藝其實不差,從前他自己帶著荊璨,什麼能力都鍛煉出來了一些。比如,他的拿手菜是醬香雞翅,因為小時候的荊璨最愛吃,這道菜就連宋憶南都要連連稱贊,說自己的做的比不上荊在行。
“對了,今年你去訂花吧。”
荊璨點點頭,說好。
說起來,荊璨對自己的母親真的沒有印象,母親去世的時候他才一歲,還沒來得及留存下任何關于她的記憶。荊在行倒是給荊璨講過一些母親的事,比如她喜歡最大束的花,喜歡白玫瑰,喜歡春天到草地上去野餐,而荊在行告訴他最多的,便是他的母親對于數學有著近乎癡迷的熱愛。
也是因為她,荊璨的確遺傳到了非凡的智商。他至今都記得小時候在老師辦公室,他輕松解出高年級的數學題時,荊在行的表情是多麼的驚喜,那是他第一次在荊在行的臉上看到那麼外露的表情。在那時他便知道,自己被人稱贊的聰明能夠讓嚴肅的父親變得不一樣,所以他對荊在行的培養照單全收,比任何人都努力。而一開始他在學習數學上也沒有遇到什麼困難,他從沒體會過別人那種怎麼都做不出題的痛苦,參加任何比賽都能拿到第一名。所有人都說他是個天才,都說他日后一定大有可為,他便在那時真的以為自己未來一定會有所成就。
荊璨離開徽河后,不知道為什麼,賀平意一直心神不寧的。他在房間里悶了半天,壓著一直跳個不停的左眼皮,決定要自己趁著這個假期把狗屋搭好。
凡事不能拖。夜長夢多,太容易出事。
他跑了趟市場,買了些可以用的木材,回家以后還特意找了賀立幫忙。這種和兒子一起做手工的日子暌違已久,賀立的興致很高,把自己那點鋸木頭的經驗都拿了出來。
“你這樣不行,把木板放椅子上,拿腳踩著。”
賀平意照著賀立的指示做:“這樣?”
“對。”賀立瞧著賀平意很快就有模有樣,笑呵呵地說,“你這小子,學什麼都快。誒?我還沒問你做狗窩干嗎?”
賀平意動作沒停,說:“給同學做。”
賀立愣了愣:“給同學做狗窩?”
賀平意對自己爸爸這理解能力十分無奈:“同學的狗……”
“哦,哈哈哈哈,我說呢。
”
兩個人忙活完,賀立站在一邊,給自己點了根煙,看著賀平意往屋頂上寫字。
“新年的家,”賀立把那幾個字念了一遍,“小狗叫‘新年’啊?”
“嗯,”賀平意鼓著腮幫子,對著那幾個字吹了幾口氣,回頭問賀立,“好聽吧?”
賀立吸了口煙,說:“不錯。”
瞧見賀平意一直蹲在那不動,賀立叫了賀平意一聲,問他:“想什麼呢?”
賀平意看著那四字,笑了笑:“想抽根煙。”
“你敢?”賀立一瞪眼,問他,“你不會偷著抽煙了吧?”
“沒有,逗您呢。”
“沒有就好,年紀輕輕的不許抽煙,對身體不好。”
大人總是這樣,明知不好,自己卻還在做,還要告誡小孩不要這麼做。
賀立走了兩步,拉著賀平意的胳膊把他拽起來:“別蹲著了,等會兒腳麻了,走,這漆得好一會兒才干呢,跟我去那邊溜達一圈。”
一聽這話,賀平意就知道賀立這是要給他上課。果然,沒走幾步,賀立就問他:“你最近是不是心情不好?”
“嗯。”賀平意也沒瞞著,直說,“是,不過我沒事,你們真別瞎操心。”
賀立沒說話,不作聲地把剩下的一截煙抽完,摁到垃圾桶碾滅了。
正是午后,院子里不少人都趁著暖和帶小孩子出來玩。健身器材那就聚了好幾個小孩子,有說有笑地玩著蹺蹺板。
賀平意看著那邊的蹺蹺板愣神,賀立揚了揚腦袋,道:“帶你玩會兒?”
“呵,”賀平意笑了一聲,“您在這哄小孩呢?”
賀立也跟著笑起來,笑完,才說:“我倒希望你們一直是小孩兒。你們小的時候,也老玩這個。你哥比你大,比你沉,老把你撂在上頭不讓你下來,你氣哭好幾回。
”
“是嗎?我這麼慫呢?我都不記得了。”
“你那會兒才多大點啊,”賀立的視線轉了個圈,然后對著被明媚陽光和歡聲笑語充斥的院子,長長地舒了口氣,“以前還想,這要是把你們這倆小子養大可真不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