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
這樣簡單的兩個字使得荊璨有點委屈,他撇開頭,沒再說話。
賀平意當然知道自己這樣的回答有多糟糕,可他如今想不到任何一個理由能把撒的謊說圓,也舍不得讓荊璨難過,憋得他不住地呼氣。
兩個人面對面沉默,身邊不住有回校的學生經過,留下很多束探尋的視線。不知站了多久,最后還是荊璨先說:“快上課了。”
他轉身要走,賀平意卻一把拉住他,將他拖到一旁更窄的巷子里。巷子里沒有人,荊璨被賀平意抵在墻上,一個吻不由分說地蓋了下來。
親了一會兒,賀平意離開他的唇,用大拇指不住地摩挲著荊璨的臉。
荊璨的脾氣是真的好,就算是這種情況下,也還是閉著眼睛,任由賀平意吻他。
“對不起。別亂猜好不好?”賀平意說,“我們這次月假把新年的狗屋做好,做好以后我再跟你解釋。”
荊璨的唇角還是往下耷拉著的,他不喜歡這種要去猜測賀平意想法的感覺,但賀平意這樣說,他也不想繼續鬧下去。
“嗯。”他點了點頭。
荊璨在心里已經認定了賀平意就是不喜歡新年,那天晚上再見到新年的時候,憋了一天的委屈一下子都涌了出來。他一把將新年抱在懷里,坐到路邊的馬路牙子上。
狗似乎也對人類的喜惡非常敏感,荊璨在這時才忽然想到,新年其實很少會在賀平意在的時候出來,經常是賀平意走了,荊璨才會聽到新年在外面叫。
一人一狗可憐巴巴地對視,荊璨低頭,摸摸新年的腦袋:“沒關系,他不喜歡你,我喜歡你。
”
那天以后,兩個人都默契地沒再提新年的事。荊璨多少有點賭氣的意思,有一天晚上正做著題,聽到新年的叫聲之后,他也不跟賀平意說話,自顧自拿著狗糧走出屋子。賀平意在兩分鐘之后跟了出來,聽到由遠至近的腳步聲,荊璨心里稍微好受了一點。
賀平意出來以后就蹲在了荊璨的身邊,一直沒說話。荊璨看著新年乖乖吃飯的樣子,還是忍不住說:“新年真的挺乖的。”
賀平意低低地應了一聲:“嗯,我知道。”
荊璨真的希望賀平意能摸摸新年,就像他在便利店摸那只大金毛一樣,眼里帶著喜愛、縱容。新年是陪伴了他這麼久的伙伴,是第一個他大著膽子親近的小動物。他想,只要賀平意能摸摸新年,接受新年,他就不追究賀平意之前為什麼撒謊了。
可是他等了半天,等到的卻只是賀平意落在自己腦袋上的手。
那只手很溫柔地在他的頭揉了兩把,一如往常。荊璨聽到賀平意說:“讓新年吃,我們回去吧。”
終于到了放假的周末,荊璨醒來后看了看時間,發現才七點鐘,便躺在床上沒起。賀平意在放假的時候會起得稍晚一些,如果沒什麼要緊的事,一般都要九、十點才過來。荊璨閉上眼,剛想著要再睡一會兒,卻忽然聽到家里的門被打開的聲音。他有些驚訝,再加上這段時間兩人之間怎麼都不對的氣氛讓他今天的心情變得頗為急切,荊璨沒顧得上出聲,徑直往下跑。
可光著腳跑到了樓梯口,卻發現門口站著的,并不是他以為的那個人。
荊在行的視線在荊璨的身上掃了一圈,淡淡開口:“怎麼不穿鞋子。”
荊璨不大自然地動了動腳,說:“忘了。”
他深深吸了一口氣,知道該來的總是躲不過的。
回屋里穿上拖鞋,換了一身衣服,荊璨重新走下樓。荊在行已經給自己倒了一杯水,端坐在沙發上。另一個沙發前同樣擺了一杯熱水,顯然,那是給荊璨留的位置。
荊璨走過去,端端正正地坐好,等著荊在行開口。
“之前小惟的事情,我不跟你追究,但不許再有下次。他還小,你不能總是分散他的注意力。”
這就是荊璨永遠無法認同荊在行的地方,小時候也是,荊在行的邏輯永遠都是,你還小,所以需要我來告訴你該干什麼,我來幫你規劃人生。可是荊璨不明白,難道每個人真的從出生起,就已經被規定了未來的樣子嗎?
“我只是覺得,其實畫畫,也是需要好好體會生活的。”荊璨深深吸了一口氣,平靜地陳述,“如果一直學習技巧,放棄所有玩樂的時間,畫里也會缺少情感。”
在他說完這話之后,荊在行很久都沒說話。
“那麼,數學呢?”荊在行的面上沒什麼表情,唯有不住抬起又落下的手指,顯示著他真的在思考。
荊璨的目光就隨著那根手指顫動,晃神間,他聽到荊在行問:“數學……也需要體會生活嗎?”
荊璨的臉色一下子變得有些蒼白。他緊緊咬著唇,盡力讓自己保持冷靜思考的能力,他不得不通過不停地辨認視野中出現的物品來占據思維,饒是這樣,腦海里的一切還是變得有些動蕩。
他不說話,荊在行也沒有繼續咄咄逼人地追問。坐在那里安靜地喝完一杯水后,荊在行才又問:“還記得下周三是什麼日子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