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包裝紙的溫度是很低的,荊璨卻覺得指尖都在發燙。
“你包的嗎?”
剛才那個女孩兒選包裝紙的時候,荊璨就看到了這個花色。
“嗯,我可是第一次給人包禮物,”賀平意說著說著,還有點得意,“是不是還不錯?”
荊璨笑著點頭:“特別好。”
賀平意催著荊璨拆禮物,盡管荊璨其實非常舍不得拆,但還是把光碟放到茶幾上,在不弄壞包裝紙的前提下,把膠帶揭開了。
然而令他意外的是,撩開冬日的風雪,露出的并不是光碟,而是另一層包裝紙。淡黃色的鉛筆線條底紋,上面是一朵朵綻放的向日葵。
“感覺這兩張紙都挺好看,挑不出來,就都給你包了。不過這樣也正好,” 身旁的人笑了一聲,用手指將虛掩著的銀色包裝紙掀開,“冬天過去,就是夏天。”
冬天過去是夏天,陽光普照,萬物燦爛。
荊璨半天沒能抬起頭來。等心里那股感動勁過了,他才終于抬頭,跟賀平意說:“謝謝。”
賀平意一愣,伸手摸了摸他的腦袋,把荊璨弄的左搖右擺的。
拆這兩層包裝紙拆了半天,等這新年禮物終于露出了真面目。看到里面的東西,荊璨的眼睛里一下子便閃了光:“《頭文字D》!”
“喜歡嗎?”賀平意用搭在茶幾上的那只胳膊撐住腦袋,盯著他問。
“喜歡!” 荊璨一坐直了身子,翻來覆去端詳這張影碟。說完,還嫌表達得不夠似的,繼續補充:“超級喜歡。賀平意,你真好。”
面前的人一直拿著光碟傻笑,賀平意沒忍住,用手指捏了捏荊璨已經笑鼓了的臉蛋。
從前賀平意一直覺得送人禮物、看著人拆禮物是挺尷尬的一件事,可今天送荊璨了,他才發現這事兒一點都不尷尬。
他滿心都是期待,期待荊璨看到兩層包裝時的樣子,期待荊璨看到光碟時的樣子,他甚至有種想跟荊璨訴說自己準備這禮物的心路歷程的沖動,但他忍住了,這樣太不成熟。
“我們可以在這看麼?”荊璨指了指前方的屏幕,跟賀平意說,“我想跟你一塊兒再看一遍。”
于是,大年初六那天,兩人窩在黑漆漆的放映廳里重新看了他們都看過的《頭文字D》。電影結束時外面炮竹聲連天,新年的聲音充斥了緩慢淌過的時間。空氣中有淡淡的火藥味,還有甜甜膩膩的糕點味道。賀平意看著窗外怔了怔,不知道在想什麼。滾動的字幕快到盡頭時,荊璨忽然把腦袋靠到賀平意的肩上,在音樂聲中說了一句:“我也想當藤原拓海。”
他像在自言自語,又像是在輕聲和賀平意說著心里話。
毛茸茸的頭發掃著賀平意的脖子,惹起一陣酥癢的感覺。
這電影給荊璨留下了不小的后遺癥,兩個人離開音像店時,荊璨坐到小電驢的后座,還摟著賀平意的腰,探頭跟他說:“一輛AE86上山了。”
賀平意咧嘴笑道:“等天不冷了你在后面端杯水,看我開這一道兒,水會不會灑。”
“那肯定會。”可不是荊璨瞧不起賀平意,就他這老急剎車的,不灑才怪。
“那不一定,”賀平意擰了把鑰匙,把車開了,笑說,“至少我不會灑你一褲襠刨冰。”
車子竄出去大半條街,后面的人都一直安靜,等到了路口,賀平意在斑馬線前停下,荊璨才歪著腦袋看他,問:“你這麼記仇呢?”
“可不,”賀平意說,“你的仇我可得記著。
”
第三十六章
荊璨在賀平意家住了兩天,都沒見賀平意寫作業,以為他早就把假期作業搞定了。這天他躺在床上玩手機,看到班級群里有人提了作業的事,便順口問了一句賀平意作業是不是都寫完了。結果賀平意這位老人家叼著根冬天的冰棍,含含糊糊地說:“沒怎麼寫。”
荊璨立馬轉變成家庭教師的角色。他扔了手機,從床上彈起來:“沒怎麼寫?后天就要開學了啊。”
賀平意“嗯嗯”應了兩聲:“馬上開始寫。”
荊璨坐在那不說話,賀平意抬頭瞥了一眼,瞧見荊璨老師眉頭緊鎖的樣子,趕緊把手機扔了。
“好好好,”賀平意朝書桌前走,“現在就寫。誒,你都寫完了?”
“當然寫完了。”荊璨看了他一眼,“我放假從來都是先把作業做完的。”
真新鮮。賀平意還從沒遇見過這種神仙同學。
“嘖,可惜了,”賀平意遺憾地說,“你要是讀理,正好我可以抄你的作業。”
“哎!”
“開玩笑的。”
荊璨瞪了他一眼:“好好學習。”
瞧瞧,瞧瞧這兇巴巴的樣子,賀平意心想這可不是你拿著新年禮物跟我說“你真好”時候的樣子了。
這時坐在書桌前的賀平意就在思考,到底是作業是他學習生涯的一個劫,還是荊璨是他學習生涯的一個劫。想半天也沒想明白,等到好幾年后,他終于不用面對作業這種東西了,他才忽然想明白了。
作業是他學習生涯的劫,荊璨是他一輩子的劫。
前者他巴不得躲得遠遠的,后者他注定躲不過,也從來不想躲。
“好好好,好好學習,不過,今晚有個大公司要在康橋大道放煙花,聽說是大手筆,足足會放20分鐘,要不要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