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平意給出的回答有點耳熟,他晃悠著身子道:“不想練了,跑著沒勁,站在跑道上老覺得看不見終點在哪。”
賀平意說這話時沒停下步子,荊璨不過一個錯神的功夫,就已經被他落下了挺遠。
跑著沒勁?
荊璨小跑著追上去:“可是你運動會跑得很好啊。”
“那可能是因為……”賀平意停下步子,好似真的在認真思考,“你加油稿寫得好。”
他說完便噙著笑朝前走,荊璨很快分辨出這話里的戲謔,喊道:“賀平意!”
賀平意毫不遮掩地笑起來,被荊璨追著又跑了半條街。
但后來拋開玩笑話,賀平意又細細想了想這個問題。事實上,連他都不知道是為什麼。他很久都沒好好跑過步了,就連運動會都是他們班主任逼著他報的。那時候放棄體育,就是因為站在操場上卻總也提不起精神,他覺得跑不跑的,好像都沒什麼所謂。可那次運動會好像不一樣,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知道看臺上有個男生在看著,賀平意久違地又擁有了那種要第一個沖向終點的堅定信念。
那時候他想的其實很簡單,他想得個第一,然后第一時間和那個男生炫耀。
第二十九章
補習的地點選在荊璨家,時間是每天晚自習后。賀平意一開始還不大上心,畢竟他答應荊璨補習完全是為了順荊璨的意、哄他開心。所以,經常是荊璨在那里給他認真講題,他吊兒郎當地盯著荊璨看。本來只是看著玩,結果越看越覺得荊璨長得是真好看,也就越來越挪不開眼。
荊璨總能發現他的不專心,但也從來沒有說過他什麼。有時抬眼撞上賀平意直勾勾看著自己的眼睛,荊璨也只是稍微卡個殼,便自顧自接著講,至多提醒他一句:“看題。”
賀平意想,大概沒有比荊璨脾氣更好的老師了,好像無論他做什麼,荊璨都不會生氣,哪怕是因為他一次次走神而使得荊璨不得不一次次重復已經講過的知識點,荊璨也從沒對他表現出一丁點的不耐煩。
“荊璨,”賀平意忍不住用筆桿戳戳他的臉,有些好奇,“你會發脾氣嗎?不對,我應該問,你發過脾氣嗎?”
荊璨不是很明白,看著他問:“為什麼要發脾氣?”
賀平意啞然失笑。
慢慢地,賀平意便習慣了荊璨講題時那種不緊不慢的語速。和平日里經常總是緊張得說不出話的樣子完全不同,這時的荊璨總是從容的,有條不紊的。他好像從來不會被任何數學題難住,無論賀平意問什麼,無論在表述問題時有多麼詞不達意,荊璨都能很快抓到那個令賀平意困惑的點,并給他做出清晰明確的解答。
“我真的覺得,你不應該去找什麼刺激,應該老老實實學理。”賀平意按照荊璨給他講的例題思路順利解出了另一同類型的道題,由衷地說。
荊璨沒有說話,一只手拿著一根紅筆探到賀平意身前,在他的卷子上打了個對勾。
賀平意不作聲地瞥他一眼,等荊璨也抬眼看過來,他才接著說:“你要是當初學理,說不定我們就是同班同學了,沒準還能做同桌。
”
荊璨不知道賀平意說這話是有意還是無意,他能感覺到有什麼東西在誘惑著他。同桌這個詞,可比同班同學的誘惑力大多了。做題時手肘都能碰到一起,去打水可以問問對方要不要,上課打盹時會被對方提醒……這些小事,只要一想到畫面里的另一個人是賀平意,荊璨便會不可抑制地心動。
“其實,學什麼都差不多。”荊璨強裝鎮定,將話說得輕巧。
賀平意突然伸出一只手,扶著荊璨的下巴,逼得他轉頭看自己。他很輕易地便捕捉到了荊璨眼底沒來得及藏起的慌亂,但并沒有戳穿他。
“看來,你不想跟我當同桌。”
下巴上的手指干燥又灼熱,荊璨握著筆的手漸漸收緊,他將頭朝旁邊歪,逃離了賀平意的掌控。
“我們身高差那麼多,就算同班也當不了同桌。”
“那不一定,大家坐下都差不多的。而且……你如果學理,成績肯定好得不得了,到時候你萬一考個第一什麼的,你就直接去跟老師提要求,就說你要跟賀平意一桌,因為他比較帥。”
盡管兩人此時討論的問題毫無意義,荊璨還是因為賀平意后面這句話笑了。他忽然想,若他真的可以憑借智商得到“和賀平意一桌”這樣的獎勵,那感覺應該會非常不錯。心里的遺憾是掩飾不住的,可荊璨也知道,做人千萬不能貪心。
拉回思緒,荊璨飛快地把賀平意的卷子批完,又將錯題給賀平意講了一遍。講完,他問賀平意:“聽懂了嗎?”
賀平意轉著筆,把解題思路捋了一遍,說:“差不多吧。
”
“差不多是什麼意思?做題可不能差不多。”
“呵,”賀平意笑起來,拿筆桿敲了一下荊璨的腦袋,“還挺嚴格。”
“當然了,”荊璨抽出另一張卷子,勾了上面的幾道題,“今天的題其實有點難,這幾道你明天抽時間做了,鞏固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