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是因為他們一直往那邊看,引得溫襄贏也注意到了他們。她歪歪腦袋,輕輕朝他們揮了揮手。
荊璨習慣性地轉頭去看身邊的人。
“看我干嗎?”王小偉奇怪,“肯定不是在跟我打招呼啊,她都不認識我,你們不是一個班的麼?”
被這麼一點,荊璨這才如夢初醒般,也小幅度擺了擺手。
考慮到荊璨沒玩過卡丁車,賀平意特意給自己租了一輛雙人車。他想著先帶荊璨兩圈教教他,轉頭尋人,發現荊璨正站在入場通道的一側,埋著頭,非常認真地吃刨冰。
“荊璨。”
聽到賀平意的喊聲,荊璨抬頭望過來,賀平意于是朝他招招手。被賀平意安排著落了座,荊璨才舉著刨冰說:“冰還沒吃完。”
賀平意看了看剩下的小半碗:“沒事,端著吧。”
荊璨想了想,伸手把小綠傘拿下來,捏著牙簽做的傘柄把傘收了。想放進衣兜里,但是又碰到了自己沒有口袋的老問題,于是他轉頭,默默遞給了賀平意。
賀平意沒想到自己小時候吃刨冰都干脆不要的裝飾物,現在竟然要被自己小心翼翼地揣進兜里。
“坐好,”安置好了小綠傘,賀平意說,“出發了。”
荊璨本來還有些緊張,一只手抓緊了旁邊的扶手,可賀平意把車開起來以后,他才發現自己根本不用扶。
其實這卡丁車也沒有什麼好教的,又沒有離合器,基本上一腳油門踩下去,控好方向盤就可以了。賀平意開得很穩,車速不快,途中簡單給荊璨說了幾句。到了彎道,他叮囑:“拐彎的時候要踩著點剎車,別開太快,不然車容易跑飛。
”
慣性帶得荊璨往賀平意那邊靠去,他斜著身子,在風聲和引擎聲中琢磨著賀平意的話。
“不是可以不踩剎車,靠慣性過彎麼?”
“你不可以,”賀平意當然知道他在想什麼,“首先,那是電影,其次,就算真的可以,藤原拓海天天上山送豆腐,你連車都沒摸過,就想拐彎不踩剎車踩油門?”
被懟了一通,荊璨小幅度地努了努嘴,然后慢吞吞地擠出一個字:“噢。”
平穩地溜完一圈,賀平意把車開回起點,和荊璨換了位置。他端著刨冰坐在一邊,仍不放心地指著剎車踏板叮囑:“萬一有什麼情況一定要記住踩剎車,第一圈不要著急,慢慢開。”
荊璨兩只手攥緊了方向盤,點頭。維持這個姿勢,大概又過了那麼五秒鐘,在賀平意朝他投去疑惑的視線后,他才閉了閉眼,然后凝視著前方,說:“我要出發了。”
“好。”
賀平意往后一靠,做好了在賽車場上遛彎的打算。
可生活總有出其不意,這個“好”字還沒來得及逃遠,就被突如其來的震蕩震得支離破碎。這情況是賀平意萬萬完全沒想到的,畢竟荊璨長得清秀斯文,身體看上去又比大部分男生單薄,就連平時說話幾乎都要慢半拍,怎麼看也不像一個速度型車手。
強烈的推背感使得賀平意的靈魂立即從老大爺的狀態里抽離,他下意識地握緊了手里的刨冰碗,原本閑在地搭在一旁的右手也立即攥緊了扶手。賀平意輕咳一聲,提醒身邊的人:“慢點,不然一會兒你控制不住了。”
回答他的是又一聲轟鳴。
他看了看荊璨,兩片唇抿成一條線,下頜緊繃,眉毛隆起,一雙眼睛鎖死了前方,這種嚴肅的神情,似乎更應該出現在一個正在戰場上廝殺的勇士的臉上。賀平意不禁懷疑,荊璨根本沒聽到自己的話。
“哎,荊璨,荊璨,”馬上要到第一個拐彎處,雖然這會顯得自己聒噪且不沉穩,賀平意還是連聲叫荊璨的名字,“拐彎了,慢點,慢點,踩剎車!”
教練的吼叫聲這次總算是奏了效,荊璨平靜地點了點頭,甚至在做這個動作時還轉過了腦袋看著教練,看得賀平意背脊一涼。
車速的確慢了一點,但也就是一點而已。接近轉彎,賀平意閉死了一只眼,從另一只眼撐開的縫隙中看著這輛車一個甩尾,勉勉強強擦過了彎道。
卡丁車重回直線,賀平意在心里舒了口氣。
可是,既然踩了剎車,對于速度型車手來說,肯定就要再補一腳油門。車速突然加快,賀平意一個仰身,配合著一聲國罵,他今天第一次看清了天上的太陽。
陽光刺得人眼前眩暈,加上第一個轉彎后的直線跑道本來就更短一些,等他的視野回到正常的取景框,車子已經以要跟這個世界玉石俱焚的氣勢,直沖著發卡彎去了。
“荊璨!”賀平意趕緊喊,“你給我剎車!”
可是顯然,已經晚了。
賀平意打賭荊璨剛才的腦袋里一定有一首《飄移》在播放,不然好好的車子怎麼會忽然就飛起來了呢?
荊璨固執想要驗證慣性過彎這件事,所以這次拐彎一點沒減速是真的,拐到一半車子控不住了也是真的。
盡管他在意識到失控之后,死命地抱緊了方向盤,但車子還是在眾人的注視與尖叫聲中,橫斜著連續沖過兩塊草坪隔離帶,直接扎到了起點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