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樂魚聽著他言語里的憤怒,心里的氣勢霎時弱了下來,卻偏偏不肯示弱,倔強道,“可我本就是如此。”
“所以呢?”林非問他,“你打算對我做什麼?你打算怎麼做?你打算使用你的哪些手段,明的還是暗的?現在還是以后?你盡管使,我有的是時間陪你!”
季樂魚心臟一顫,沒有說話,只是怔怔的望著他。
他怎麼可能對林非做什麼?
他怎麼可能對他使用手段?
他看著林非,眼睫微微顫動,像是翅膀破碎的蜻蜓,跌進水里,無法繼續強裝自己的冷硬。
林非望著他眉眼低垂下去,心里的火氣也漸漸消了下來。
他不喜歡季樂魚貶低自己,更不喜歡他為了激怒他而故意將自己貶的一文不值。
沒有人可以那麼說他,包括季樂魚自己。
他抬手捧住了季樂魚的臉,輕輕的摩挲著,像是撫摸一朵珍貴易碎的花,稍稍一碰,都怕自己弄壞他。
“好了,”他柔聲哄他道,“哥哥不該和你那麼說,哥哥當然知道你什麼都不會做,哥哥向你道歉。”
“現在,你告訴哥哥,什麼是晚霞?”
季樂魚聽著他語氣里的溫柔,眼里的眷戀四方來風般聚在了一起,匯在了他的眼仁。
他沒有說話,只是挨著他的掌心,感受著他手心的溫暖。
林非耐心的撫摸著他的臉頰,“乖,告訴哥哥,什麼是晚霞。”
季樂魚搖頭。
林非幾乎單膝跪在他的面前,他抬起他的臉,平視著他的眼睛,可季樂魚卻拒絕與他對望。
林非輕輕抵住了他的額頭,“什麼事情是連我也不能知道的嗎?不是要送給我嗎?那為什麼不告訴我?”
“你什麼都不告訴我,我怎麼知道自己收到了還是沒有收到?”
季樂魚聞言,這才緩緩抬起自己的眼皮,目色清澄的看著他。
他的眼里有不自覺的哀傷,像是浮光掠金,他緩緩的開口,話語輕的如一片羽毛,“是自由。”
“哥哥,我給你自由。”他看著林非,眼神軟的像天邊的云。
“我會離你的遠遠的,徹底遠離你的世界,我會試控制自己的占有欲,克制自己對你的依戀,我讓你像其他人一樣去生活,像最普通的人那樣,擁有最基礎的,人人都擁有的自由。”
“你想去做什麼就去做什麼,想什麼時候去做就什麼時候去做,想和誰一起就和誰一起,你去享受這些本應該早就屬于你的,人類與生俱來的權利。”
“然后……”季樂魚抓住了他撫著自己臉頰的那只手,雙手慢慢握在一起。
他握住了他的手,緩緩放在自己的唇邊,像是握著什麼寶物般,輕輕蹭著。
“然后……當我克制不住了,我就會去找你。那時候,你將再也沒有自由。你的余生只能屬于我,永遠不會有其他人再介入我們之間,即使你愛TA,即使TA也愛你,可你,也只會屬于我。這就是晚霞離開后,漫無止境的黑暗。”
季樂魚抬頭看他,眼睛水潤晶瑩,像是秋日的溪流,蕭瑟凄涼。
“這是我能給你的,最大的程度的愛。”
林非愣了一下。
季樂魚笑了起來,笑容里滿是濃濃的悲哀。
他說,“是不是很自私?”
“可我好像真的沒法改了。我也想愛你的,想愛你勝過愛我自己,但是我還是無法離開你,我還是更愛我自己。
”
他握緊了他的手,盯著他的眼睛,眼里的悲傷漫過眼仁,洶涌的漫進林非的心里,洪水滔天,傾盆雨下,直直向林非打去。
“我想給你永遠的自由,給你你應有的權利,可我知道我做不到。我想像正常人一樣,得不到就放手,可我清楚我放不開,林非,我不可能和你分開,我不可能讓你離開,我也不可能把你讓給其他人,我……”
林非抬手將他按進了自己懷里。
“沒關系。”他說,“沒有關系,我不會和你分開的,永遠不會。”
他看著懷里的少年,心里仿佛被螞蟻一點點啃噬過,泛著細密的酸痛,針扎一般。
“你只要愛你自己就好,你開心了,我也會開心,你如果不開心,我也不會開心。”
“所以不用愛我超過你自己,好好的愛你自己就好。”
季樂魚靠著他的胸膛,眼淚無聲的染濕了他的衣服。
他搖了搖頭,他說,“這不公平。”
“這世上哪有什麼絕對的公平,只要你情我愿就好。我愿意,從來我都是愿意的,這就可以了。”
“可是……”季樂魚抬起頭。
“沒有可是。”林非打斷他。
季樂魚的眼眶紅的像朱砂滴落,林非看著,心里酸澀的厲害。
他不明白他怎麼又哭了,明明在別人面前兇狠的宛如一只野獸,卻在自己這里,總是眼窩很淺,稍不留神,就會落下淚來。
可明明,他才是那個不想他哭的人。
他伸手撫摸著季樂魚的眼睛,一點點,一寸寸,珍惜又輕柔。
他感受著他指腹下皮膚的細膩與淚水的濕潤,輕聲道,“沒有可是,一切都是我自己的選擇,所以不用可是。”
季樂魚的眼淚再次滾落下來,落在了林非的手上,燙的他手疼,燙的他心疼。
他緩緩替季樂魚擦了眼淚,重新捧住了他的臉,語調溫柔道,“乖,別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