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錄音給我。”他道。
季樂魚拿起筷子,慢條斯理的繼續吃起來剛剛沒吃完的叉燒包。
趙亮氣得憋屈,只得再次重復道:“把錄音給我。”
“不要說這種不可能的事情。”季樂魚淡淡道,“除非你想我現在就發在群里。”
趙亮攥緊了拳,瞪著他。
服務員見勢不妙,立馬握緊手機,隨時準備再次呼叫老板。
趙亮看著他云淡風輕的,仿佛什麼都沒發生過一樣,從容的吃著面前的食物。
怎麼都覺得自己不理解。
他怎麼說話間就變成了這樣子?
明明之前還和小白兔一樣,看起來柔弱好欺負,怎麼現在卻好像什麼都盡在他的掌握,什麼都不在他的眼里。
他驀的想起了季鑫,想起了自己那個小時候哭著說季樂魚欺負他的表弟。
那時候他并沒有相信,季樂魚多乖啊,又乖又懂事,還比季鑫小,怎麼可能欺負季鑫這個熊孩子呢?
向來都是季鑫仗著自己得寵,在家里學校欺負其他人。
所以他當時并沒有把這話當真,甚至和季鑫說,“他要是真欺負你也算是為民除害了!”
而現在……
趙亮看著季樂魚,懷疑道,“當年,是你把季鑫推下水的,對嗎?”
季樂魚輕笑,“怎麼?你也打算學你弟弟那樣誣陷我?”
“真不是你?”趙亮盯著他的眼睛。
季樂魚的眼睛漂亮又剔透,像是夏日的溪流,澄澈的不含一絲雜質。
他滿不在意道,“你當然可以誣陷我,就像你弟弟小時候那樣,總歸你對我的家人都不滿意,不尊重,所以誣陷我,也很正常。”
趙亮本還打算偷偷錄下他的回答,來反要挾他,現在卻只能默默松開手機。
他終于放棄了。
心不甘情不愿的咽下了心里的怒氣,捏著拳頭選擇了離開。
季樂魚看著他狼狽的離開,心里冷嗤一聲。
他怎麼可能會承認?
他從來不會自己的把柄遞到別人手上。
他吃著桌上的茶點,慢慢想起小時候的事。
那時候車禍剛剛發生,季嶼霄還在昏迷,他從自己爺爺口中知道了他父母離世的消息,
躺在季嶼霄身邊,守著他。
有一次他去上廁所,還沒來得及從VIP病房帶的衛生間里出來,卻聽到了趙亮的外婆季振彩和趙亮的舅媽輕聲說著話。
她們也是來看受傷昏迷的季嶼霄的。
只是這會兒以為病房內沒有人,這才肆無忌憚的議論著。
她們說他是掃把星,說就是因為他,才會害的他父母離世,季嶼霄受傷。
她們說的情真意切,聽起來有理有據,甚至說他剛出生的那年,季家就出過什麼事。
那是季樂魚第一次接觸到“掃把星”這個詞。
他不明白這是什麼意思,直到他一點點的聽完門外兩人的話,他才隱約明白了這個詞的含義。
那時的季樂魚恐懼不安,心慌又害怕。
他害怕真的是他害死了他的父母。
他一遍遍的反省著自己,一遍遍問著自己。
彷徨、無奈、困惑卻又求助無門。
他在那一天,下定決心要保護好季嶼霄,即使自己死,也不要季嶼霄再離開他。
而現在,他沒有想到,季振彩的外孫,竟然敢和他提他的父母,敢去那樣揣測他的叔叔。
他真該死,季樂魚想。
不止他,他的父母,他的外婆,他的舅舅舅媽,他們都該死。
趙亮只有二十多歲,倒回那場車禍發生的那一年,也還不到十一歲。
愚蠢如他,十一歲的趙亮哪會關心別人家的車禍,關心誰會在這場車禍中受益最多。
只有他的父母外婆罷了。
他們口無遮攔的討論著這場車禍,并不為死去的人心痛,也不為活著的人悲傷,他們只關心誰在這場車禍中獲得了最大的利益,甚至以結果倒推原因,認為他的叔叔似乎不那麼清白。
季樂魚只要想到趙亮剛剛那句“誰知道他會不會自導自演,精心設計一切”他就惡心想吐。
他叔叔宅心仁厚,重情重義,即使季氏集團發展到現在,也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的允許家族的親戚占著可有可無的位置,保證著他們的分紅與榮耀。
可到頭來,他們卻這麼揣測他,恨不得咬死他,好分走他嘴里的肉。
季樂魚緩緩笑了起來,他之前對季氏確實沒什麼興趣。
他從來都對經商興致泛泛,覺得枯燥無趣,可現在,他卻終于覺得,也有一些事情,是他想去做的,想在季氏做的。
他當然不會現在就迫不及待的想要接替他的叔叔。
那豈不是更讓那些人滿意,覺得他們叔侄不和,覺得他對他叔叔不喜。
他要讓他叔叔一直坐在那個位置,即使他十八歲成年了,他們都期盼他回去,他也要讓他叔叔坐在那個位置。
他要讓他們好好看著,好好等著,嫉妒發狂卻無能為力。
直到他二十七八,他叔叔也不年輕了,那時,他會讓他叔叔舒舒服服退休,無憂無慮的享受自己的后半輩子。
而他,則會為季氏重新換血。
他要讓季振彩和他的兒子孫子,女兒外孫,年輕的時候活在嫉妒中,老了則活在被季氏掃地出門的痛苦無奈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