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辜負了林非對他的信任,又怎麼能要求林非還繼續像以前那樣待他?
季樂魚低著頭,淚水模糊了眼眶。
他抱著自己的膝蓋,把腦袋埋了進去。
他錯了,他真的知道錯了。
他正哭著,卻突然感到房間的燈被人打開了。
季樂魚驚訝的抬頭,就看到林非站在他的臥室門口。
燈光照在他的臉上,也照在季樂魚的心中。
季樂魚有些怔,盈滿淚水的眼睛眨了眨,淚光朦朧著他的雙眼,讓他看不真切。
突然,他想起自己現在的模樣,匆忙轉過頭,拉起被子,躲避般的背對林非道,“我要睡了。”
林非聽著他聲音里掩藏不住的哭腔,看著他匆忙轉過去的身影,心里滿是無奈。
他猜到他會哭,卻沒想到他會哭得這麼厲害。
除去江景碩那次,季樂魚已經很久沒有哭過了。
他小時候有段時間很愛哭,因為他知道小孩兒的眼淚總是惹人心疼,所以他擅長拿眼淚作為他的武器,時不時落下幾滴,或者盈于自己的眼眶,好讓自己看起來無辜又委屈。
可后面他長大了些,發現大一點的孩子的眼淚遠沒有小孩兒的眼淚那麼好使,所以他就不哭了。
眼淚向來都只是他用來偽裝的武器,和他平日的溫柔一般,設定好展示給需要展示的人。
而現在,他卻在沒有人的屋子,安安靜靜的一個人無聲的哭泣著。
林非默默關上門,走到了他的床邊。
他拉開被子坐了進去。
季樂魚沒想到他會靠近,一時間有些不知所措。
他低著頭,想抬頭看看林非,又怕他看到自己哭紅的眼睛。
他正猶豫著,卻感到一只手落在了他的腦袋上。
林非坐在他的身邊,伸手摸了摸他的頭發,柔聲道,“怎麼又哭了呢?”
季樂魚只覺得自己瞬間就更難受了,眼眶酸的厲害。
他沒說話,林非低頭看向他,撫摸著他的手輕輕刮了下他的側臉,溫聲道,“我和你說那些話,不是想讓你哭的,我只是需要你知道,有些事情你可以做,有些事你永遠都不可以做。你如果做了,那傷害的不僅是他,也是我們之間的信任。”
“我沒想的。”季樂魚著急道。
他怎麼可能想傷害他們之間的信任,他只是想教訓鄭賓柏,僅此而已,和他們之間的信任有什麼關系?
“我知道。”林非一邊撫著他的臉頰,一邊輕聲的,“哥哥當然知道你不想傷害我們之間的信任,可是你有沒有想過,每一次我撞見你教訓完別人,或者我從別人那里發現你背著我偷偷教訓了人,我都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從來不去問你為什麼不提前告訴我這是為什麼?明明說好了要提前告訴我不是嗎?”
林非循循善誘,“因為我相信你。”
“我相信你有分寸,相信你這麼多年了,不會再做太危險的事情,也相信你在意我,不會做出我不允許的事情,所以你說你只是打架,我也就信你只是打架,甚至有些時候,我覺得你可能不止打了對方這多麼簡單,可他看起來沒什麼大礙,我也就不多問,給你一些額外的自由。”
“但是你是怎麼做的呢?你和鄭賓柏去了天臺,你把他推了下去,你明知道這事有多危險,明知道我不會允許,所以你連去見鄭賓柏都不敢告訴我,只說你去見施旗。
我相信你,我沒有陪你一起去學校,結果呢?你就是這麼對待我的信任的?”
“我不是故意的。”季樂魚抬起頭看著他的眼睛,眼里滿是懇切,“我去見他的時候并不知道他打算約我去天臺,我只是想教訓他,可是他主動帶著我去了天臺,所以我才……”
“他約你去天臺,他說了不該說的話,做了不該做的事,這是他的事,我并不關心與他有關的事情,所以他做什麼都無所謂,就是他今天自己從天臺跳下去,我也不在乎。”
“我只關心你,所以我只和你討論你的事情。”
季樂魚看著他,沒有說話。
“你覺得你沒有錯,即使到現在,你也不覺得你做錯了什麼,是嗎?”林非問他。
季樂魚搖頭,他當然有錯,他讓林非生氣了,這就是他的錯。
鄭賓柏的死活不重要,但是林非生氣了,這很重要。
“我不該讓你生氣的。”他低聲的,“我也不該以為你不會為了這件事生氣,明明都看到你的神色有異,卻因為你還和平時一樣,就當作你沒生氣。”
“對不起。”季樂魚認錯道,“我再也不會了。”
林非聽到他這麼說,這才松了口氣。
季樂魚生性惡劣,自私又殘忍,想要他替別人著想,因為別人的傷痕而自我檢討,這根本就是癡人說夢。
所以能約束他的,從來都不是道德與法律,而是他對他在乎的人的感情。
就像現在,他依然不覺得他對鄭賓柏做的事情有什麼錯,但是他會因為自己生氣,而傷心不安,低頭認錯。
這就可以了,這樣,他依然會成為他的枷鎖,鎖住他那些危險的念頭。
“你確實有錯。”林非輕聲道,“不過今天的事,我也有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