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怎麼會?”季樂魚不解。
“怎麼不會?”林非反問他,他明明坐在椅子上,仰視著面前的人,卻氣勢凜冽,將季樂魚壓得幾乎喘不過氣。
“天臺是什麼地方,它的危險性你不會不知道。鄭賓柏為什麼能站在天臺邊緣,是因為他從欄桿中鉆了出去,而他為什麼能鉆出去?是因為欄桿本身就有問題,所以才給了他這個可以鉆出去的機會。這種情況下,你怎麼能保證這個欄桿能承擔兩個人的重力,絲毫不會傾倒呢?”
“我試了。”季樂魚連忙道,“在他鉆出去的時候,我試過,我確定它不會被我壓垮。”
“那鄭賓柏呢?你也確定嗎?”林非厲聲道。
“你永遠也沒法預測意外的發生,意外之所以為意外,就是它不受任何控制,不以任何人的意志為轉移。今天,你把鄭賓柏推了下去,你拉著他,你說你只想嚇嚇他,教訓他,你沒想他死,我信,我當然相信。”
“可如果那時候,他繼續說著惹怒你的話,如果他不服氣,不服軟,年輕氣盛質問你,說‘有本事你就松開手,讓他死’或者他不理智的想要拉著你同歸于盡,那時候你還會繼續拽著他,不放手嗎?”
“普通人都尚且有被激怒,失了理智,激情殺人的時候,更遑論你呢?”林非平靜道,“鄭賓柏的命對你而言根本就不重要,你不可能容忍他做出你不滿的舉動,一旦他徹底激怒你,即使在推他下去的那一秒你沒想他死,但是在被他激怒的那一刻,你還能冷靜的想著他不能死嗎?”
“就算你可以,但如果鄭賓柏怒上心頭,賭上自己這條命也要拉著你同歸于盡,他自己掙開你的手,摔了下去,那你怎麼辦?”
“你作為最后一個和他在一起的人,勢必會成為重點盤問對象,即使你聰明,善于偽裝,有能力讓自己全身而退,那他不也是死了嗎?”
“不也是,因為你死了嗎?!”他一字一字道。
季樂魚看著他,焦急辯解道,“不會的,我了解他,他的性格沒有這麼剛烈,他做不出這種事。”
“正常情況下他當然做不出,可現在是正常情況嗎?”
“不是只有你會被激怒。”林非認真道,“他也只是個普通人,只有十八歲,高三,青春期,最沖動氣盛的年紀,萬一他被你這舉動激怒,寧死也要拉著你一起呢?你當然可以保證你在推他下去的那一刻只是想教訓他,沒想他死,可你不可能控制別人的思想,生而不同,你又怎麼能保證,他一定會按照你的想法發展呢?”
林非站起身,居高臨下的直視著季樂魚的眼睛。
“所以我從小就告訴你,只可以打架,不可以做其他事,更不可以在危險的地方。”
“而今天,你全都犯了,這樣,你還覺得我應該包容你,縱容你,當什麼事也沒發生的輕輕揭過嗎?”
季樂魚沉默了。
他看著林非沉如深海的眼睛,什麼也說不出來。
林非從來都不怎麼說話。
他生性話少,許多事情,寧愿自己去做,也懶得說。
可唯有在與他有關的事上,他的話會變多。
他一句一句,邏輯清晰。
季樂魚沒法反駁,也不知道該怎麼反駁。
他從小時候第一次推人下水,被林非發現,妄圖在他面前狡辯時,就發現他說不過他。
現在,他也無法反駁。
他低頭認錯道,“我錯了,我下次不會這樣了。
”
“我該相信你嗎?”林非問他。
季樂魚怎麼也沒想到他會說出這種話,震驚又委屈。
“你不相信?”他難以置信道,“你不愿意相信?”
林非看著他眼里的悲傷,語氣輕柔,“我很想相信,但是我并不知道我該不該相信。”
“當年你推季鑫入水,我告訴你以后不可以這樣,只能打架,其他的都不可以。我同時也告訴你,以后你再去教訓別人,要提前告訴我。你答應了,可是慢慢的,你長大了,你開始覺得只要最后的落腳點是不出人命,不惹出大事,那即使不是打架也好像沒什麼問題。”
“所以你初一的時候,設計讓張越從樓梯上摔了下去。”
“我那時候就和你說過,樓梯很危險,這種事不允許有第二次,你當時也是這樣,說你沒想殺他,你只是想教訓教訓他,不會讓他出什麼大事。”
“你低頭認錯,你向我保證,說以后不會再有這樣的事,會遠離危險的地方,我依然選擇相信你,只是從那時候起,對你的要求從去教訓別人要告訴我,變成了打架也必須先告訴我,可結果呢?”
“當你再次長大,步入高中,你又開始慢慢的,忘記你曾經說過的話。你開始瞞著我,覺得自己可以控制自己,不需要我的監督,十件事里面能告訴我五件就已經不錯。”
“遠的不說,就這學期開學,不管是KTV那次,還是前不久運動會那次,你都沒有告訴我,除非我撞見了,我知道了,你才會坦白,說你只是打架,沒有做其他。”
“我見他們也都似乎沒有大傷,就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的沒有追究。
”
“我也想過,你長大了,你快成年了,或許你真的已經學會了控制自己,知道什麼是你可以做的,什麼是不可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