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是啊,有什麼事你說出來,說不定同學老師也能幫你,為什麼要跳樓呢?”
負責打掃天臺的校工這時候也聽說了這件事,著急忙慌的來到天臺,聽同學們說是有季樂魚及時搭救,才沒發生意外,忙不迭的道謝。
“還好你發現的早,救了他,不然我可就慘了。”
他有些郁悶,“這幾天天臺鑰匙都在我手里,要是真出了什麼事,領導肯定得怪我。我其實也就是想圖個方便,想著下午還要打掃,中午就偷了回懶沒鎖門,沒想到竟然差點就出了這種事,真是嚇死我了。”
“沒事。”季樂魚安慰他道。
“真是太謝謝你了。”校工后怕道。
“不用客氣。”季樂魚語氣溫柔,就仿佛,他是真的剛剛阻止了一場自殺,把鄭賓柏從死亡的邊緣拉了回來。
鄭賓柏看著他臉上和以往一樣和煦溫柔的笑容,聽著耳邊同學們的話,安靜的,什麼也沒說。
他能說什麼呢?
說他根本不是想自殺,是季樂魚把他踹下去的。
可誰會信呢?
所有人都只看到他拼命拽著他,聽到他焦急地喊著“快點幫忙救人”。
這時候說他把他踹了下去?理由呢?
就因為他說了林非和季樂魚家里人的不是?
誰會信呢?
一個人怎麼可能因為這種事情,就把一個人置之于死地。
別人只會覺得他在胡說,只會說:
如果他想殺你,怎麼會一直拉著你還讓別人也來救你?
如果他不想殺你,又怎麼會把你踹下去?
根本沒有人會相信他說的話,就像沒有人會相信季樂魚的骨子里或許并不像他表現出來的這麼陽光善良。
他真是一個聰明人。
聰明到近乎可怕的地步。
他毫無破綻的習以為常的偽裝著自己,用別人的信任和主觀印象作為自己的盾牌,從容的隱藏著自己見不得光的一面。
他根本沒法為自己討回公道。
鄭賓柏低著頭,慢慢在同學的攙扶下站了起來。
“好點了嗎?”季樂魚走過來,關心的看著他。
鄭賓柏迎接著他的目光,眼里有懼有怕,卻不敢有怒。
“快上課了,你能走嗎?咱們先回教室吧。”他故作關心道。
鄭賓柏看著他為善的假象,根本不敢拒絕,只得點了點頭。
其他同學見此,也松了手,想把他交到季樂魚手里,讓他扶他回去。
“沒事。”鄭賓柏努力站直身子,不敢去碰季樂魚伸出的手,“我自己可以走。”
“好。”他身邊的女生應道。
季樂魚見他不用自己扶,也懶得扶他,轉身準備離開天臺。
然而他剛轉過頭,卻瞬間呆住了。
——不遠處,林非正面無表情的看著他。
他的面色很是平靜,眼神卻沉得像暗夜的深海。
季樂魚瞬間心虛起來,心里無端的生出一股慌張,他在生氣嗎?
他知道是自己把鄭賓柏踹下去的,所以他在生氣嗎?
他一時間著急又驚慌,也顧不得鄭賓柏,直接朝林非走去。
林非看著他一步步走向自己,眼里的晦暗并沒有消散,反而結成厚重的冰凇,沉進他的眼底。
季樂魚怯怯的,伸手想去拉他的手,卻被施旗、簡皓、董俊波、江景碩他們圍住了。
“怎麼回事啊?”施旗不解道,“怎麼鄭賓柏就要跳樓了?”
他說著,抬頭去看鄭賓柏,關心的走過去,仔細打量了他一番,見他沒事,這才安心。
“你怎麼了?”施旗小心翼翼道。
鄭賓柏看了季樂魚一眼,沒敢說話。
施旗只得拉著他走到季樂魚身邊,“先回教室吧。”
季樂魚點了點頭,眼睛卻一直注視著林非。
他伸出手去碰林非的手,林非沒有躲避,季樂魚抓住了他的手,這才稍微安心一點。
——他還愿意讓他拉他的手,那應該沒有太生氣吧。
季樂魚有些懊惱,早知道,就不在這個時候把鄭賓柏踹下去了,他完全可以找一個更隱蔽更合適的時間。
他只是一時氣憤,沒忍住,正好這里又沒監控,這才出此計策。
沒想到,林非這次竟比平時提前到了學校。
他應當也是看到了鄭賓柏被吊在空中的情景,這才和大家一起來到了天臺。
如果他沒有出現在這里,季樂魚覺得自己完全可以瞞住他。
畢竟,鄭賓柏對于林非而言,從來都不重要。
可偏偏他出現了,他看到了他和鄭賓柏一起出現在這里,那麼他就不會再聽信他的借口。
他會相信自己的眼睛,自己的判斷,會一針見血的識破他的謊言。
季樂魚并不想讓林非看到這些。
他一方面喜歡著林非明知他生性狡詐、表里不一、心狠手辣卻仍然把他當做普通人一樣,對他疼寵有加。
可另一方面,他又想在他面前維持著乖巧聽話的形象,不想他看到太多自己的骯臟。
本質上,季樂魚在自己在乎的人面前,從來都是簡單純粹的。
他生來就不是什麼好人,早在別的孩子還天真懵懂的問著這是什麼,那是什麼的時候,季樂魚就已經知道大人們喜歡什麼樣的小孩兒,他該怎麼做,能獲得更多人的喜歡。